陳言的表演還在繼續,他將手中的記號筆當成了指揮棒,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無形的軌跡。
“所以,我認為,我們現在的偵破方向是錯誤的。我們不應該把精力浪費在追查物證上,因為所有物證都可能是他故意拋出的煙霧彈。我們的突破口,應該是去理解他,理解他想‘演’的,究竟是一出什麼樣的戲!”
話音落下,會議室裡一片死寂。
陳言的這番側寫,充滿了年輕人的銳氣與自負,理論聽起來天馬行空,卻又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說服力。
他刻意將自己的分析停留在“表演型人格”這個淺顯的層麵,就像一個剛學了點皮毛就急於賣弄的學生,精準地扮演著那個“天賦極高,但終究太年輕”的形象。
就在這片沉默中,一陣清脆的掌聲突兀地響起。
是薑風。
他帶頭鼓掌,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欣賞與讚許。
“非常精彩的分析!陳言先生,你果然沒有讓我們失望。你從藝術創作的角度,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我們從未想過的全新維度。‘劇場效應’,這個詞用得非常、非常精準。”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接過陳言手中的筆,仿佛是在進行一場學術的交接儀式。
“我想,我們應該沿著陳言先生提供的這個思路,去深入研究一下嫌疑人楊偉的‘表演型人格’特征...
他的人生履曆,他的社交關係,他是否有過類似的、渴望被關注的行為模式。或許,那張磁卡,就是他寫給我們所有人的......一封邀請函。”
薑風的話語權極重,他一番順水推舟,不僅完美地肯定了陳言的“天才側寫”,更不動聲色地將所有人的注意力,牢牢地釘在了“楊偉”這個錯誤的靶子上。
趙鐵軍雖然滿心疑慮,但既然兩位“專家”都達成了共識,他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立刻開始布置針對楊偉社會關係的重新摸排。
會議室裡的人開始忙碌起來,沒有人注意到,在這場看似完美的學術探討背後,兩名真正的“導演”已經完成了一次無聲的交鋒。
陳言低著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冷笑。
他看著薑風那恰到好處的讚許,看著他鏡片後一閃而過的、深藏的輕蔑與儘在掌握的優越感,內心所有的拚圖在這一刻徹底合攏。
“果然,‘魔術師’說的是對的,他就是‘演員’。天賦極高,但終究還是太年輕,太想表現自己。這種浮於表麵的側寫,就像教科書一樣刻板...
他看穿了表演性,卻沒看穿表演背後的布局。一個優秀的演員,但離導演......還差得遠。”
這是薑風此刻的內心獨白,一種智力上的絕對優越感讓他感到無比舒適。
他以為自己是棋手,而陳言,不過是他棋盤上一枚被精準操控的、最有活力的棋子。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所有的反應,早已在陳言的劇本之中。
陳言平靜地喝了一口麵前的茶水,茶水的溫度,都無法冷卻他此刻內心的冰冷與熾熱。
他不是在評估我的側寫,他是在欣賞自己的‘作品’被解讀。
他上鉤了。
薑風,就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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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深夜。
一間風格極簡的頂層公寓書房內,薑風,或者說,罪犯榜上代號“教授”的他,正愜意地靠在人體工學椅上,指尖輕輕敲擊著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