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被陳言的的反問打斷，現實的對峙仍在繼續。
林舒雅的槍口，依舊穩定地指著那個摘下了偽裝、氣質變得極致冰冷的男人。
而陳言，則像是完成了自己最後一段獨白的演員，緩緩向薑風走近。
在這片由無數服務器指示燈構成的、閃爍著幽藍光芒的叢林裡，陳言的臉上沒有勝利的喜悅，隻有一種屬於演員完成最高難度表演後的、極致的平靜。
他停在距離薑風五步之遙的地方，目光越過林舒雅顫抖的槍口，直視著那雙依舊試圖保持鎮定的眼睛。
“你的劇本堪稱完美，”陳言的聲音在寂靜的機房裡回蕩，帶著一絲冰冷的戲謔，“銀行劫案是序曲，用一場藝術品般的犯罪，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為你的棋子‘壁虎’鋪好了登場的紅毯。”
薑風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陳言沒有理會，繼續著他的劇本解構，仿佛一個影評人正在剖析一部驚世之作，
“緊接著，你借警方的口，將我拉入局中，這是你劇本的第一幕。你拋出‘壁虎’這枚棄子，既是試探，也是陷阱....
你算準了我會以何種姿態出現在你的棋局裡，你看透了我偽裝之後的偽裝。然後在我自以為是的反殺舞台上，將我徹底擊潰。”
他的每句話，都將薑風層層包裹的偽裝一片片剝離開來。
“圖書館是障眼法，安信銀行金庫是你拋出的煙幕彈。你甚至預判到了林警官會動用最隱秘的力量....
去那個你故意留下的最後獵場——金融數據中心。我們的每一步反擊，都在你的劇本之內，我們所有的掙紮，都隻是讓你這場獨角戲顯得更加精彩的注腳。”
說到這裡，陳言的嘴角勾起一抹的弧度。
“隻可惜，你太專注於導演全局，卻忽略了一個頂級演員的基本素養。我們從不隻是背誦台詞，我們會去成為角色，去理解角色的靈魂...
為了演好你劇本裡的對手，我可是把你的劇本，從頭到尾，都揣摩了一遍。”
他上前一步，聲音壓低，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所以，你對我的分析，還滿意嗎？薑顧問......不，我應該稱呼你為“教授”。”
“教授”？！
她的腦海轟然炸響，一片空白，她感覺自己好像漏掉了什麼細節。
這兩個字仿佛擁有實質的重量，狠狠砸在林舒雅的神經上。
那不是一個普通的稱謂，而是一個代號！
一個隻存在於最高機密等級檔案之中，從未被任何影像資料記錄，卻被無數情報機構列為最高威脅的幽靈代號！
罪犯榜上那個最神秘的情報專家，那個從不露麵、卻能洞悉一切，以分析和布局著稱，策劃了數起驚天大案卻從未留下任何痕跡的“教授”？！
薑風......部裡空降的特聘顧問，邏輯縝密、代表著國家最頂尖智慧的犯罪學專家，竟然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頂級罪犯？！
現實與虛幻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
林舒雅感覺自己一直以來建立的世界觀、對正義與秩序的信仰，都在瞬間崩塌。
她握槍的手控製不住地顫抖了一下。
她看著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感覺自己像一個闖入魔鬼書房的孩童。
一片死寂中，薑風緩緩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摘下了臉上的金絲眼鏡。
當那層鏡片的遮擋消失後，他眼中所有溫和儒雅的氣質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冰冷與深入骨髓的傲慢。
那是一種視眾生為螻蟻，視規則為玩物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