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亂得發慌。
記憶裡的蘇長河,是蹲在牌桌上徹夜不歸的男人。
是搶自己的血汗錢,拿去換酒喝的丈夫。
是孩子發燒時隻會蹲在門檻上抽煙的父親。
她永遠忘不了那年冬天,孩子們凍得發青。
他卻揣著她給人縫棉襖掙的救命錢,在賭桌上輸得精光,回來還對她撒潑打滾。
那些日子,她對著鏡子梳頭,總能看見鬢角新添的白發,心裡隻剩一片冰涼。
這個男人,名義上是自己合法的丈夫。
可他卻從未儘過丈夫和父親的義務。
不是她和孩子們的依靠。
甚至為了吃喝玩樂,完全不顧自己母女三人的死活,拿著家中僅剩那個的米麵油錢,揮霍無度。
原本離婚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可現在……
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男人,卻仿佛變了個人。
此時他臉上的笑容,讓林清竹很陌生!
他想乾什麼?
林清竹內心無比困惑。
蘇長河看著她,心裡堅定了幾分。
往前一步,自然地接過她手裡的帆布包。
那包裡裝著她沒吃完的窩窩頭和水壺,沉甸甸的。
溫聲說:“我來縣城買了點吃的喝的用的,眼看到你下班時間了,就想著接你回去。”
“孩子你放心,她們很懂事,還有隔壁張嬸幫忙照看。”
林青竹懵了。
曾幾何時,蘇長河會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
他一直都是無情的、自私自利的。
眼下的蘇長河,讓她感覺有些不真實。
甚至她覺得,自己一定是還沒睡醒。
周圍的女工們倒吸一口涼氣。
誰不知道林清竹家這口子是個混不吝?
林清竹日子過得苦,好多大齡男人等著他倆離婚,接手林清竹這朵廠花呢!
今天蘇長河還專程來接人了?
王強也在人群裡探頭探腦,看見這場景,嘴巴張得能塞下雞蛋。
蘇長河像是沒察覺周圍的目光,轉頭衝門衛大爺笑著說道:“大爺,先走了啊。”
側頭看向林清竹,語氣自然:“坐上來,我推你回去。”
她看看周圍人探究的目光。
又看看蘇長河挺直的後背,突然覺得陌生得可怕。
“不用。”她低聲說,轉向旁邊的同事,勉強笑了笑:“張姐,李妹,我先走了。”
也不看蘇長河,一味低頭往前走,身後傳來女工們窸窸窣窣的議論聲:“他真來接林清竹啊?”
“邪門了!前幾天還說,他倆早晚得離……”
“你看板車上那堆東西,麵粉、豆油……蘇長河這是轉性了?”
“轉?嗬嗬,狗改得了吃屎?”
……
林清竹走在前麵,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工裝下擺。
身後板車“吱呀”一下下壓在她心上。
她不看也知道,那車上堆著的東西,準是花了不少錢。
一時間,她心裡堵得喘不過氣。
她猛地停住腳步,終於還是張了口:“你……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