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竹卻把他的手攥得更緊,眉頭微微蹙著:“不是缺不缺的事,是習慣了。再說孩子們都快睡了,開那麼亮乾啥?”
她節儉慣了,以前日子緊巴時,煤油燈都得省著點,一根燈芯能照亮就絕不點兩根,哪舍得敞開用電燈?
蘇長河看著她眼底淡淡的青黑,知道她是心疼錢,也知道這習慣不是一天兩天能改過來的。
他歎了口氣,沒再堅持,隻是把煤油燈往她跟前挪了挪:“那也離近點,彆湊那麼遠縫。”
“爸爸,你看我跟妹妹搭的小房子!”萌萌舉著幾塊碎布跑過來,獻寶似的給蘇長河看:“給爸爸編的螞蚱和青蛙住!”
蘇長河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真厲害。快跟妹妹去睡,明天爸爸給你們做白條吃。”
“不嘛不嘛!”兮兮抱著蘇長河的褲腿撒嬌,小臉在上麵蹭來蹭去:“爸爸陪我玩一會兒嘛,就一會兒……”
林清竹皺著眉想把孩子拉回來:“你爸累了一天,讓他歇歇。”
“沒事。”蘇長河彎腰把兮兮抱起來:“爸爸陪你們玩會兒,就一會兒啊。”
他用手指勾著繩子翻出個“五角星”,又變戲法似的改成“小漁網”,倆孩子看得眼睛發亮,嘴裡“哇”個不停。
玩了沒十分鐘,林清竹就把繩子奪過去:“該睡覺了,明天該起不來了。”
“媽媽,我餓……”萌萌摸著肚子,可憐巴巴地說。
兮兮也跟著點頭,小奶音帶著哭腔:“我也餓……肚子咕咕叫……”
林清竹瞬間無語,轉頭就惡狠狠地瞪向蘇長河:“都怪你!晚上做那麼多好吃的,讓孩子撐著了,現在又餓!”
蘇長河摸了摸鼻子,有點無辜:“中午吃得多,消化快,餓了也正常。”
“正常?”林清竹沒好氣地說:“這都快半夜了,再吃積食了怎麼辦?”
“餓了就吃,怕啥?”蘇長河滿不在乎地起身往灶房走:“孩子長身子呢,多吃點才能長高高、白白胖胖的,跟小牛犢似的壯實。”
“回來!”林清竹拉住他:“我說真的,不是不讓孩子吃,是大晚上吃東西對孩子身體不好。”
“那咋辦?孩子長身體呢,要不喝點紅糖水吧,暖胃。”他說著就去拿碗。
林清竹剛想開口說“太浪費”,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紅糖這東西金貴著呢,在供銷社裡得憑票供應,一兩紅糖能換半斤玉米麵,尋常人家隻有逢年過節走親戚,才舍得稱上二兩當禮物,誰家會平白無故拿來衝水喝?
她原本還想著,給孩子喝溫水墊墊肚子就行,睡著就不餓了,以前都這樣過的。
可轉念一想,蘇長河說得對,倆孩子確實太瘦了,胳膊細得像柴火棍,小臉也蠟黃蠟黃的,是該補補。
紅糖性溫,衝水喝暖乎乎的,既能填填肚子,又能補點氣血,比光喝水強多了。
她沒再攔著,看著蘇長河往碗裡舀了兩大勺紅糖。
紅糖塊是深褐色的,是正經的土紅糖,湊近了聞,有股清甜的甘蔗香,比那些摻了雜質的“糖渣子”金貴多了。
倆孩子趴著桌邊,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睛直勾勾盯著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蘇長河端給倆孩子,又給林清竹也衝了一碗:“你也喝點,晚上著涼了不好。”
“我不用……”林清竹想推回去,紅糖多金貴,哪能這麼喝?
可他的手勁大,硬把碗塞進她掌心。
林清竹小口抿著,看著蘇長河蹲在灶邊收拾漁具,也沒給他自己泡一碗喝。
她把碗往他麵前推了推:“你也喝點,跑了一天,肯定渴了。
“我不愛喝甜的。”
蘇長河笑著擺手:“你喝你的。”
林清竹見他不喝,故作生氣地說:“你不喝,那我也不喝了。”
知道她是心疼自己,蘇長河也不扭捏,就這林清竹的碗,把最後小半碗紅糖水全喝了。
“爸,媽,我們困了……”炕上傳來兮兮迷迷糊糊的聲音,萌萌已經把頭埋進了被子裡,隻露出個毛茸茸的頭頂。
林清竹趕緊走過去,給她們掖了掖被角。
倆孩子小肚子鼓鼓的,嘴角還沾著點糖漬,呼吸均勻,顯然是喝得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