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竹笑得眉眼彎彎,“以前也不知道他還有這手藝。”
蕭雨凝沒說話,心裡卻翻起了浪。
蘇長河在他印象裡就是個吃喝賭的爛人,老婆孩子都養不起,啥時候這麼與本事了?會釣魚,會編織,還會蒸包子?還有啥不會的?
正愣神時,裡屋傳來孩子們的哭鬨聲。
林清竹趕緊走過去,隻見倆孩子正趴在炕桌上畫畫,前襟沾著大片墨漬,兮兮的袖口還蹭了塊泥,灰撲撲的。
“你們倆祖宗!”
林清竹扯過兮兮的胳膊,又氣又笑地拍著她身上的灰,
“早上剛從裁縫店取回來的新衣裳,這才穿了半天,就臟成這樣?”
蕭雨凝這才注意到孩子身上的衣服。
不是村裡常見的粗棉布,料子滑溜溜的,在窗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領口還繡著朵小小的綠芽,看著就清爽。“這是……的確良?”
這料子她認得,縣城裡最貴的料子,家裡過年過節也不舍得扯一匹做衣服,衣服穿幾年就舊了,不劃算。
“可不是嘛。”
林清竹小心翼翼地捏著衣角,像是怕碰壞了。
“長河自己去市場買的,送到裁縫店做成衣服,今早才拿回來的,說這料子結實,孩子穿了耐臟。我的都舍不得穿,孩子們看見新衣服非鬨著要穿,你瞅瞅,才半天就蹭得全是墨,袖口還磨起了毛邊,真是白瞎了這好料子。”
蕭雨凝看著院裡院外的光景,又瞅了瞅那身讓她咋舌的小褂,忍不住羨慕。
林清竹真是時運來了,之前她老公那麼犯渾,突然之間跟換了個人似的,疼老婆,寵孩子,還能掙錢!
這時,一股濃鬱的香味忽然從廚房飄了出來,蕭雨凝的鼻子動了動,循著香味就往廚房走:“這啥味兒啊?聞著就饞人。”
一進廚房,她更是驚得眼睛都直了。
以前那口黑黢黢的老灶台,如今擦得亮堂堂的,灶台上擺著的瓦罐盛滿黃澄澄的豬油,旁邊的陶罐裡插著幾束曬乾的花椒和乾辣椒,看著就規整。
牆角立著個半人高的糧囤,鼓鼓囊囊的,掀開蓋子一看,裡麵的一等米和特等精細麵,半點雜質都沒有。
灶台角落摞著半筐雞蛋,牆掛鉤上還有一排排臘肉,旁邊的陶甕裡乘著各種調料,有些是隻有供銷社才能買到的稀罕貨。
“這……這還是以前那個灶房漏風、米缸見底的家嗎?”
他喃喃自語,眼神裡滿是恍惚,
“就城裡那些雙職工家庭,倆大人上班掙工資,怕也未必能頓頓見著肉、筐裡攢著這麼多雞蛋吧?更彆說你家這還擺著臘肉熏腸,這日子過得比四職工家庭都紮實!”
萌萌和兮兮像兩隻小饞貓,趴在灶台邊踮著腳,小鼻子使勁嗅著鍋裡的香氣,眼睛瞪得溜圓,直勾勾盯著翻滾的肉湯。
蘇長河正拿著長柄勺攪鍋,見倆孩子饞得直咽口水,便從旁邊的盤子裡夾了兩塊燉得酥爛的排骨,吹涼了遞過去:“慢點吃,當心燙。”
蕭雨凝站在門口看著,心裡很欣慰。
這倆孩子以前見著塊窩頭都眼饞,如今竟能捧著排骨吃得這麼香甜,可見日子是真的過起來了。
飯差不多做好了,蘇長河招呼她們回屋坐著等會兒開飯。
蕭雨凝環顧屋裡的家具,忍不住開了口:“清竹,你們現在日子寬裕了,手裡頭有閒錢了,咋不尋思著換換家具?你看這炕桌,腿都晃悠了,用繩子捆著才沒散架;還有那把椅子,榫卯都鬆了,坐上去吱呀響;牆角那口木箱,漆皮掉得光禿禿的,都露出木頭碴子了……”
蘇長河正端著最後一盤清蒸魚進屋,聽見蕭雨凝的話,插話說:“咋能不換?這炕桌、椅子早該拾掇了。我尋思著秋收後先請木匠來打套新家具,等開春暖和了,就把房子都翻修一下,再建個屋子,孩子慢慢長大了,再擠一個屋也不方便。”
他把魚往桌上一放,“家裡的事得一步一步來,先把肚子填飽了,孩子穿暖了,再琢磨住得舒服些。”
蕭雨凝這才點了點頭,也是,日子是過給自己的,輕重緩急拎得清才是實在。
她把目光落回飯桌,瞬間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哪裡是農家的晚飯,簡直比城裡飯館的席麵還豐盛!
一大盆排骨燉豆角,油汪汪的泛著紅光;一盤炒雞蛋黃澄澄的,撒著蔥花;還有一條清蒸魚,鮮香無比,一盤白灼河蝦,解膩,最後是一道油燜螃蟹,每人配一大碗熱乎香甜的大米飯。
這些菜,無論是帶骨的排骨、鮮活的河魚,還是螃蟹、河蝦,都是不常見的好食材。
再配上蘇長河的好手藝,每道菜都像被施了魔法,顏色鮮亮,香氣勾人,明明是家常做法,卻比鎮上館子裡的菜看著還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