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支書將布包重新係好,抬頭環視了一圈屋裡的人,最後目光落在陳野身上。
“這事兒就這麼定了,錢陳野拿走五百,剩下的村裡留著應急。”
“還有個事兒得說清楚。”
陳野突然坐直了身子,手指在炕桌上敲了敲,“這錢,不能讓我三叔沾手,說得明白點,我不想讓我三叔再做村裡公社的會計!”
屋裡頓時安靜下來。老支書和徐老蔫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了了然。
陳野老爹過世沒多久,他們母子就被排擠得強行分了家……他那二叔、三叔,都算不上啥好人……
“野子…那畢竟是你三叔…要不要和你爺……”老李頭剛開口,就被徐老蔫一聲咳嗽打斷了。
“不是我記仇,我三叔手腳不乾淨,這錢是給村裡應急的,不能被人惦記上了。”
屋裡幾人互相看了看,老支書“哼”了一聲,手裡的煙袋鍋在炕沿上敲了敲:“陳福財那小子,確實手腳不算老實。”
老李頭也附和道:“陳副財和趙有才是一路人,這些年沒少占集體便宜,真當彆人不知道?”
“行。”老支書拍板,“上麵讓我暫時管著村裡的事,這事兒我說了算,暫時不用陳副財…”
“錢我親自管,賬目公開,誰有意見讓他來找我!”
陳野點點頭,心裡又一塊石頭落了地。
“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陳野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
徐鳳嬌也跟著站起來:"我送你。"
——
夜風微涼,徐鳳嬌提著煤油燈,走在陳野旁邊。
燈光昏黃,映得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你真不要那錢?”徐鳳嬌突然開口。“好幾百塊那,你不心疼呀?”
陳野笑了笑:“我要五百就夠了,剩下的留給村裡,蓋個新村委會,再留點應急。”
徐鳳嬌斜眼看他:“喲,陳大善人啊?”
“善人個屁。”陳野搖頭,“村委會被燒,也有我的一部分責任。”
“你不用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的……”
“放心,到此為止,我也算做了自己能做的彌補,以後的事情就和我沒關係了。”
徐鳳嬌嗤笑一聲,沒再說話。
陳野從兜裡掏出一遝錢,數出一百塊塞給徐鳳嬌。
“拿著,上次去老虎崖差點害你遇險,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徐鳳嬌像被燙到似的往後一跳:“陳野你啥意思?把我當外人是吧?”
月光下她的眼睛瞪得溜圓,“我徐鳳嬌是圖你這點錢的人?”
“不是…”陳野撓撓頭,“我就是覺得應該有你一份。”
“你覺得個屁!”徐鳳嬌一把將錢拍回他胸口,“再跟我來這套,信不信我揍你?”
兩人僵持了幾秒,陳野訕訕地把錢收回去:“行行行,不要拉倒。”
徐鳳嬌“哼”了一聲,扭頭就走,煤油燈的光一晃一晃的,背影看著殺氣騰騰。
陳野撓撓頭,嘀咕道:“這脾氣……說炸就炸。”
陳野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突然笑了:“行,這錢我留著給我娘看病。”
“等以後,我掙了大錢再分給你。”
“這還差不多……不對,誰要你的臭錢!”
徐鳳嬌哼了一聲,轉身往家走,“懶得送你了,自己回去吧!”
剛說完,又突然停住,“你……打算啥時候帶大娘去看眼睛?”
“儘快吧,我還得和我娘商量一下。”
“有啥需要幫忙的就說,真去醫院,你一個人不一定能照顧好大娘。”
陳野愣了一下,點點頭:“那……謝謝了。”
——
回到家,陳野輕手輕腳地躺在自己的破床上。
另一邊老娘已經睡了,呼吸均勻。
他躺在硬邦邦的木床上,望著黑漆漆的房梁,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