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杯盤狼藉,幾個老師傅喝得滿臉通紅,正拍著桌子唱山歌。
陳野拎著茶壺挨個添水,笑道:“錢叔,您這調子都跑到山溝裡去了!”
“你小子懂啥!”
錢師傅大著舌頭一揮手,“我年輕時候……嗝……可是我們村宣傳隊的台柱子!”
吃飽喝足,幾個乾活的師傅走路都有些打晃。
陳野攔住一個正要去扛梯子的木匠:“楊叔,下午彆乾了,歇半天吧,喝了酒爬高太危險。”
楊木匠打了個酒嗝,擺擺手:“沒事兒!這才哪兒到哪兒,我年輕時候喝一斤照樣上房梁!”
“您可彆逞強。”
陳野硬把他按回凳子上,“下午的工錢照算,就當給我個麵子,咱今兒休息半天,明天再接著乾。”
旁邊幾個師傅聽了,樂嗬嗬地起哄:“野子大氣!那咱們可就偷半日閒了!”
喝得舌頭都大了的張瓦匠聽見,一把摟住陳野肩膀:“小、小野兄弟!講究!”
“你放心,明天咱、咱肯定把後麵的活乾得漂漂亮亮的!”
徐鳳嬌拎著掃帚過來,衝陳野挑眉:“喲,陳大善人今兒散財啊?”
陳野壓低聲音:“你懂啥?真要摔一個,醫藥費夠乾十天活的。”
“嘖,精打細算。”徐鳳嬌輕哼一聲,轉頭去收拾碗筷。
小丫從外麵跑回來,一把抱住他的腿:“舅舅!我要吃糖!”
“剛吃完飯就吃糖?牙不要了?”陳野彎腰捏她臉蛋。
小丫撅著嘴:“就一顆!一顆嘛!”
陳野無奈,從兜裡摸出幾塊奶糖塞她手裡:“去去去,找你鳳嬌姨玩去。”
小丫得了糖,立馬叛變,屁顛屁顛跑到徐鳳嬌身邊:“鳳嬌姨,舅舅給的糖,分你一半!”
徐鳳嬌樂了,蹲下來逗她:“喲,這麼大方?那姨給你紮小辮好不好?”
“好!”
陳野看著這一大一小鬨騰,搖搖頭,轉身去招呼乾活的師傅們。
——
幫忙的鄉親陸續告辭,老支書拄著拐杖走到門口,突然回頭衝陳野擠眼睛。
“你二叔三叔晌午那會兒在外麵轉悠來著,八成是來看新房上樑的。”
徐鳳嬌耳朵尖,湊過來插嘴:“我也瞧見了!吃飯那會,你二嬸、三嬸也偷偷來過!”
陳野冷哼一聲:“管他們呢,愛看就看,反正一口飯也彆想蹭。”
徐鳳嬌挑眉:“這麼記仇?”
“不是記仇。”陳野淡淡道,“是他們不配。”
陳母正在送幾個婦女出門,聞言歎了口氣:“到底和你爹是親兄弟……”
“娘!”陳野打斷她,“他們當初怎麼對咱的?分家時連口鐵鍋都要搶!”
大姐陳梅拎著泔水桶路過,幽幽補刀:“三嬸之前還到處說您眼睛瞎是報應呢。”
陳母不吭聲了,又深深歎了口氣。
另一邊,陳野的爺爺奶奶也準備回去了,二老是陳野請來吃席的。
老爺子拄著拐杖,拍了拍陳野的肩膀:“房子蓋得不錯,比你爹強。”
“你二叔三叔那裡,不用理他們,過好自己的日子。”
老太太則拉著陳母的手,絮絮叨叨:“蘭啊,眼睛好了,以後享福的日子在後頭呢……”
陳母眼眶又紅了,連連點頭。
——
四舅五舅臨走時,陳野塞給他們兩個鼓囊囊的布兜。
“這是?”五舅掀開一角,看見裡麵裝著白糖、肥皂和兩條大前門,還有不少糕點,水果。
“給舅媽帶的。”陳野壓低聲音,“還有姥爺姥姥那份。”
四舅皺眉:“這也太多了!你可不能亂花錢……”
“拿著吧。”
徐鳳嬌直接把布兜掛到他們車把上,“野子現在闊著呢,昨天還跟供銷社顯擺‘自己不差錢’!”
陳野瞪她:“你咋老提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