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氣溫不算冷,沈箐在家卻穿著長衣長褲,脖子上還套著一條絲巾。
我隱約看到,她脖頸下側有一處淤青。
不像是磕傷刮傷,更像是被人掐的。
沈老廚家暴?
不可能。
唯一的可能就是,沈箐遭遇了校園暴力。
害怕被人霸淩,所以才躲在家裡不去上學。
解釋很合理,卻需要進一步驗證。
“沈箐同學你好,我叫駱聞,是一名心理輔導師……”
我沒有急於追問,而是像普通家訪老師一樣,簡單問了問她的基本情況。
沈箐很有禮貌,主動問我:“駱老師要喝點什麼嗎?我讓我爸去給你準備。”
“這裡有紅茶、綠茶、白茶、烏龍茶,還有各種飲料和果汁……”
“不用了,謝謝。”
我在屋裡掃視一圈,和沈老廚的做派如出一轍,到處收拾得井井有條。
書桌旁邊有一個書櫃,裡麵擺滿了各種中外書籍,但都是盲文版。
我不急著進入主題,順手從櫃子裡拿出一本《道林·格雷的畫像》,隨意翻動起來。
屋裡聲音出奇的安靜,隻有翻動紙張的聲音。
許久過後。
沈箐率先開口打破沉寂。
“駱老師,我的事沒什麼可聊的。”
我笑了笑:“冒昧問一下,你高三了,成績如何?模擬考試能到多少分?”
沈箐和我預料的一樣,並沒有回避問題,坦然回答。
“總分平均能到五百多,最低的時候四百八。”
海城很大,人口很多,教育資源豐富,高考分數線卻很低。
在一些高考大省,要想去清北這樣的頂級高校,總分至少需要六百七八。
但在海城,僅需六百出頭就夠了。
若隻是上個普通本科院校,五百分絕對夠用。
即便最壞的情況,四百分也能上一些三本院校。
以沈箐的現狀,隻要不發揮失常,考上大學應該不成問題。
難怪沈老廚很急,卻又沒那麼急。
“哪一科是薄弱環節?”我又問。
沈箐脫口而出:“語文。”
“語文?”我十分費解。
一般來說,語文是主科裡麵最容易拿分的。
隻要不是老外,及格甚至優秀都沒問題。
“具體一點呢?哪些地方容易失分?”
沈箐微微皺眉,露出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我討厭主觀分析題,我總是跟標準答案大相徑庭,但我並不認為我的答案是錯的。”
“就拿魯迅的那一篇課文《雪》來說,描寫了南國的雪鬆散,我認為是不能凝聚、不團結的現象。”
“但標準答案卻是潔身自好,不同流合汙的意思。”
“千人千麵,各抒己見,先有百家爭鳴,才能百花齊放。”
“標準答案強迫大家接受統一的觀念,這種方式我不喜歡。”
我合上書本,繼續追問:“這本《道林·格雷的畫像》你看過沒?”
“看過。”沈箐點頭,“我很喜歡奧斯卡·王爾德的書,文風既有童話故事的浪漫,又發人深思,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