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辭沒說話,拿著桌上的東西緩緩地吃了一口。
阿布德看著他吃的動作緩慢優雅,發現自己有些不精致。
他試著用紙巾擦去手上的啤酒,發現乾透了的酒液黏在了皮膚上,怎麼弄也有股味道。
反觀沈清辭,哪怕待在這樣的地方,吃著路邊攤烤串和啤酒,身上也沒沾上一點灰,乾淨整潔的簡直不像話。
於是阿布德很悲哀地歎氣:
“怪不得我爸媽天天說我跟猴子似的,跟你一比,我可不就是猴子嗎?他們倆中文沒學好,但意思還說的挺精準。”
“你父母都是拉丁裔吧。”沈清辭問。
“都是。”阿布德說,“他們倆幾十年前就來帝國工作了,你說好不好笑,兩個外國語老師,中文說的還沒我溜呢,我覺得學校還不如聘請我去當老師。”
沈清辭聲調冷靜,客觀回答:“但是你的拉丁語不好。”
阿布德:“......你這家夥!”
來自於學霸的嘲諷讓阿布德接受無能。
他又往自己嘴裡灌了兩大口酒,滿滿當當一瓶啤酒,被他喝得隻剩一個淺淺的杯底。
明滅的光線下,他靠沈清辭坐的更近了一些,幾乎是已經入侵了私人領地的範圍,問出的話題也是沒有邊界,純粹是喝醉酒後的胡言亂語:
“清辭,你家裡是不是很有錢?像你們這樣的大家庭,跟父母的關係應該還不錯吧,這次參加拉力賽,我怎麼沒看見你跟家裡通過電話?”
月光在微弱的光線下慢慢變冷,沈清辭手中的啤酒放在桌麵上,語氣淡淡道:
“他們忙。”
“忙啊......”
阿布德不疑有他,深以為然道:
“也對,像你們這樣的豪門世家,要賺錢守家業,他們也是為了你的未來.....”
喝完的酒瓶多了一打又一打,阿布德抬手讓老板再上點酒。
半醉的狀態下,他看著天空中懸著的那一輪明月,喃喃道:
“有錢真好啊,你說我什麼時候能賺夠錢,要是能過上有錢人的生活,光是想想就爽死了。”
爽死了嗎?
沈清辭不知道。
他沒享受到有錢人的生活,也沒享受過父母的關愛。
待在十八區裡的那幾個人,怎麼會關心他參加了什麼拉力賽。
隻要對方打電話過來,就一定是張口找他要錢。
他沒有接受過任何來自於家庭的關愛和托舉,當然也無法回答阿布德的問題。
烏雲漸漸遮蔽住天色,夜色隻剩下灰淺淺的一層。
即將到來的大雨讓燒烤攤提前收攤。
沈清辭開車把喝醉了酒的阿布德丟回了宿舍,自己則是選擇慢慢開回住宿區。
聖埃蒙公學配備給選手的住宿地在彆墅區,開過去要將近二十分鐘。
沈清辭車開的不快,在湖邊停留了幾分鐘。
綿綿細雨落下,在車窗上畫著一幅沒有由頭的畫作。
沈清辭靜靜地望著窗外的光影,那些隨著雨水落下的霧氣,同十八區的雨又有所不同。
六區以下的地方,雨水都是泛著酸味的。
如果不及時清洗掉,可能會引起紅疹之類的疾病。
下區天空中遺落下來的陰霾潮濕,來源於四區以上區域的高工業化建設。
高科技的建設,電力的隨時供應,下區的居民從來沒有享受到。
但下區卻接受著高汙染帶來的變化,不僅是水源雨水,還有更多。
窗口半開著,外麵晃過的紅燈閃著劣質的光澤。
沈清辭想,他從來沒後悔過自己的決定。
他不需要父母的愛,也不需要家庭的溫暖。
他沒有任何依靠,純靠自己的雙手撐起一片天地。
他要活下去,堂堂正正,像個人一樣活下去,活得比所有人都好。
如果取得成功一定要付出代價,那麼沈清辭可以犧牲一切,用以換取成功。
他從來不覺得後悔。
消息框裡是暫時沒被刪除的消息。
今天淩晨的12點,備注為哥的人簡短地打了四個字:
“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十九歲的沈清辭。
希望明年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