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由負責接應的侍從送到休息室。
雨後初升的陽光依舊燦爛,幾乎將天邊染上了一層橙紅色的光影。
光線一點點從雲層中傾瀉,灑在臉上,卻是帶著潮冷氣息的微弱暖意。
慢一步上車的學生穿著賓斯坦學院的製服。
以藝術類專業聞名的貴族院校,所有學生都崇拜自由的氣息。
哪怕是這種群體性聚會的活動,賓斯坦學院也不出意外顯示出極其鬆散的精神麵貌。
晚來的學生姍姍來遲地登上遊艇,他的速度看上去已經算慢的了,但是還有比他更慢的人。
他的好兄弟,因為拍攝路邊的一隻海鷗,因此錯過了本趟遊輪之行,需要等待三個小時後的小型遊艇才能上船。
學生本來還在懊惱自己來得太快,沒能跟兄弟一起。
看見欄杆前的一幕以後,又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覺得自己來的真是太對了。
相機情不自禁地抬起。
眼前的畫麵近乎朦朧,淺色的光澤落在了遊艇的欄杆之上。
相機中少年清瘦挺拔的頸背,幾乎被白襯衫完全包裹。
清瘦疏冷。
矜貴傲慢的像是一捧初雪。
相機裡的照片定格,學生恍恍惚惚地點開學院論壇,在下麵進行回複。
於是乎,主題為聯誼賽為我們帶來了什麼的帖子,出現了極其詭異的一條——
【上帝,我好像看見神了。】
下麵是一水的回複。
【看見什麼神?神經病嗎?我覺得隔壁房是挺神經病的,一直在放音樂,一看就是賓斯坦學院的學生,那幫家夥什麼時候才能意識到重金屬搖滾樂並不是個性獨特的象征?】
【等會,你小子是不是住在K54房?你們這種板著臉奔喪的老古板,有什麼資格說彆人的音樂沒品位?】
【你說誰老古板!這叫做為帝國奉獻自我,你們藝術生懂個屁啊。】
【好無聊,吵什麼呢這群人,話說這一次參加的學院那麼多,怎麼沒怎麼看見聖埃蒙公學的學生?】
【聖埃蒙公學的學生住在彆的區域,他們的學生排外是出了名的,考試成績好就可以無視所有人了(狗頭保命)】
【話說一樓到底在說什麼神,光說不配圖,不是故意吊胃口嗎?】
【彆管一樓了,一看頭像就是玩攝影,這幫家夥出了名的拍人如奶油般化開,說不定是看見什麼會展翅高飛的海豚了。】
【感覺突然長腦子了。】
用於交流信息的公共論壇上,到處都是各類歡呼的聲音。
自由自在的言論來自於不同學院之間的碰撞。
但整體的情緒卻是喜悅高漲。
聯誼賽對於有資格參加的學生來說,都是一條向上爬的通道。
哪怕沒有參賽,也可以在比賽期間,見到帝國核心政權的人出現。
至高無上的榮耀感充斥著每個人的內心。
連遊輪晃蕩時出現的浪波,都透著歡慶的氣息。
隻有發帖子的人,知道自己並不是拍到了什麼起飛的海豚。
就算有幾十隻,不,幾百隻、上千隻起飛的海豚圍繞,也無法抵過他瞥見的那一眼。
隻可惜定格在相機裡的照片,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機會。
相冊中的主人公朝他靠近了一步。
沈清辭身量高挑,看人時,總是習慣於輕垂著長直的眼睫。
需要仰頭看向他的學生,則需要仰著脖子,以一種幾乎虔誠的角度,看清楚漆黑眼眸裡清透的光澤。
這種角度實在是太過於奇特了。
因為被籠罩著,所以能感受到沈清辭身上清貴疏離的氣息。
即便知道對方不屑於對自己動手,眼神卻無法挪動般停留在上麵。
學生連手中相機何時被拿走都沒有察覺。
直到相機放回手中,微涼指尖擦過他的手腕。
“彆發上去。”沈清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