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那句輕飄飄的“反壟斷調查”,像一根針,輕輕戳破了院子裡凝重如鐵的氣氛。
了悟和了塵兩個小沙彌,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麵如土色。
在他們凡人的認知裡,城隍廟的傳票,跟閻王的催命符沒有任何區彆。
“大師!”
白素貞一個箭步上前,俏臉上的血色褪儘,聲音急切到了極點。
“萬萬不可輕敵!城隍是陰司正神,受天庭敕封,掌管一地生靈的輪回賞罰,神權浩大,與那些山野精怪完全不同!我們若與之為敵,便是公然對抗天條,必會引來天庭的雷霆鎮壓!”
她以為法海不了解這個世界的規則,試圖解釋其中的利害。
小青也反應過來,立刻擋在法海身前,碧綠的瞳孔中妖氣翻湧,死死盯著日遊神消失的方向,擺出了拚命的架勢。
她們一個勸退,一個主戰,都以為法海會在這巨大的壓力下做出選擇。
然而,法海的反應,再次超出了她們的預料。
他仿佛沒聽到白素貞的警告,更沒看到那張散發著神威的“傳票”。
他隻是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洗得發白的僧袍,撣了撣上麵並不存在的灰塵。
然後,他抬起頭,對著日遊神即將徹底消散的氣息,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
“有勞上差走這一趟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即將徹底消散的日遊神耳中。
“不過,城隍爺日理萬機,公務繁忙,貧僧這點小事,豈敢勞動他老人家的大駕?”
“不如這樣,”
法海的笑容越發和善,“貧僧寺中剛得了些新茶,想請城隍爺移步金山寺,喝杯便茶,順便……談一筆對整個鎮江府所有生靈,都有好處的大生意。”
那準備回歸陰司的日遊神,本已虛化的身影竟猛地一滯,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定在了原地。
這位執掌勾魂索三百年的陰神,見慣了跪地求饒,也見慣了負隅頑抗。
但他從未見過,有誰在接到城隍傳票後,敢反過來“邀請”城隍的。
而且,對方的語氣不是求饒,不是辯解,更不是挑釁。
那是一種平等、從容,甚至帶著一絲“你的時間很寶貴,我的時間更寶貴”
的商業談判口吻。
這尊大神……
不,這和尚,究竟是什麼來頭?
就在日遊神驚疑不定之際,法海動了。
他屈指一彈。
一縷微不可查的,剛剛那“紫金玉髓粥”的香氣,如同擁有生命一般,凝而不散,瞬間跨越空間,飄到了日遊神的麵前。
日遊神乃是神道之軀,本對凡間食物毫無興趣。
但這股香氣入鼻的瞬間,他隻感覺自己那虛幻的神體,竟猛地凝實了一分!
神體中常年積累的陰司濁氣,被這股至陽至純的香氣一衝,竟有消融的跡象!
這……
這是什麼神物?
日遊神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看向法海的眼神,徹底變了。
他立刻意識到,這金山寺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一萬倍!
這已經不是他一個小小的日遊神能處理的事情了。
他不敢再有絲毫停留,對著法海的方向遙遙一拱手,算是回應,隨即化作一道青煙,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原地,火急火燎地趕回城隍廟複命去了。
看著日遊神倉皇離去,白素貞和小青都鬆了口氣,但心中的疑惑卻更深了。
“大師,你真要跟城隍談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