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崔府後,劍上的毒就發作了。
冰冷的雨水順著楚臨淵的發梢滴落,混著血水滲入衣襟,玄色衣袍被血浸透,呼吸沉重而壓抑。
鐵衛跪在一旁,正用布條死死勒住他肩上的箭傷,可那毒素卻已蔓延,灼燒般的痛楚從傷口爬向四肢百骸。
但比起身體的痛,心裡的痛更讓他難以承受。
楚臨淵閉了閉眼,腦海中卻不斷閃回崔府那場伏殺。
本以為萬無一失的行動,卻被他們先一步預知。
“大人,我們的人……折了大半。”鐵衛嗓音嘶啞,眼底壓著悲憤。
楚臨淵沒說話,隻是攥緊了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為什麼?
崔家怎麼會提前設伏?他們怎麼會知道他會今夜突襲?除非……有人泄露了消息。
可知道這次行動消息的人隻有極少數,都是他絕對信任的,這些人中不可能有人背叛他。
不對,除了他的鐵衛,還有一人知道此次行動。
他腦海裡驟然浮現一張清麗絕塵的臉。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一般噬咬著他的心神。
崔府的埋伏精準得可怕,時機、地點……這絕非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的。
知道他今夜行動計劃的人屈指可數,除了身邊這些以命相護、死傷慘重的鐵衛……
就隻剩下她了。
他這次的行動並未刻意瞞她,再加上他對她完全不設防,若是有心知道,也怪不得崔家這局能設得這般精準。
洛顏。
這個名字在心尖滾過,帶來的不是往日的繾綣暖意,而是近乎窒息的冰冷和尖銳的痛楚,比身上的箭傷更甚。
“嗬……”他低笑一聲,眼底卻冷得駭人。
原來,這就是背叛的滋味。
他楚臨淵自認冷心冷情,卻獨獨對她卸下心防。
因為他認定她不同,認定她懂他的抱負,懂他的血海深仇,認定她絕不會站在他的對立麵。
可如今看來,她終究是洛家的人,骨子裡流著洛氏的血。
可笑!真是可笑至極!
“咳……”氣血翻湧,一口瘀血咳出,染紅了胸前的衣襟。
鐵衛驚慌地想要查看,卻被他抬手阻止,那手因用力克製而微微顫抖。
好感度驟降,如同雪崩,從原本的全心信賴轟然塌陷至冰冷的六成。
剩下的那幾分,不過是過往情愫殘留的灰燼,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微末的奢望。
或許,不是她?
但這奢望瞬間就被殘酷的現實碾碎,不是她還能有誰?難道是他身邊這些為他赴死的兄弟?
“大人,我們接下來……”鐵衛欲言又止。
楚臨淵緩緩抬眼,眸中寒芒如刃。
“查。”他嗓音低啞,卻字字如冰。
“查清楚,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
洛顏……
他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齒間仿佛嘗到了血腥味。
如果真的是你……此傷此恨,我楚臨淵,必定會百倍奉還!
他的眼神複雜,除了痛楚,更多了一層冰冷的戒備和狠戾。
那份因為她而生出的些許柔軟,也早已被徹底冰封。
對於楚淩淵的心理活動,洛顏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