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夕,民間充斥著節日的氣氛。
街邊的小攤位擺上糖餅、麥餅、果陷餅,各種小餅,上麵用模子印出月兔、雲紋、福字等不同的花紋。
時令水果更是多,石榴、梨、棗、栗子、葡萄、柑橘,壘疊成色彩鮮豔的寶塔,或鋪展開。
因是節慶又臨近換季,各綢緞莊的生意也相當不錯。
到了中秋前幾日,戴纓同謝珍被謝家人接回了謝府過中秋。
回謝家後,戴纓白日多半待在華四錦,其實就算綢緞莊再忙,她也不必要去,自有秦家兄弟打理。
但她仍是選擇待在店裡。
鋪子的生意不錯,不過想要更大的名,隻憑守店是不行的,戴家在平穀生意做得大,戴家人的野心自然也大。
既然鋪子開到了京都,絕不甘願隻作個三、四流的小鋪麵,這可不是戴纓的初衷,亦不是戴萬昌的初衷。
戴家不少錢,他們要的是更大的名,所以才費儘心思在中秋之日打響名頭。
客堂熱鬨,男男女女往來不絕。
華四錦一樓陳列各類布匹,有簡素的、經典的、華貴的還有當下最時興的,根據不同類彆陳放於不同的區。
客人們扯了布,若是想自家做,便隻付緞子錢,若是想店裡的縫人製作,就另付一筆費用。
便有夥計招呼學徒來,給客人測量尺寸,詳細記到冊子上,再按序製衣。
當然了,也有富戶人家,想要定布料花樣的,便會請到二樓,由專人接待介紹,自有一套完整的章程。
大堂東南一角,闊大的落地罩隔出一隅,專屬於戴纓的坐歇處。
外麵人聲嘈雜,聽在她耳朵裡卻是靜的,這聲音叫她安心。
秦二的聲音從外響起:“東家,陳夥計來了。”
“將人請進來罷。”
陳左一夥人的工費差不多結清,隻有質錢留著,作為後期修整。
不一會兒,陳左走了進來,手裡提著麻草結的網兜,網兜裡是一個裹得嚴實的布袋。
“中秋快要到了,提些東西來給東家做節慶。”
戴纓笑著起身,道了幾句客氣話,將陳左遞來的禮收下,拿在手裡還有些沉。
陳左看著那布袋,又追說一句:“知道東家不缺好東西,什麼山珍海味都嘗過,這東西雖不是什麼金貴物,卻是家妻親自做的,外麵買不上。”
戴纓饒有興致地問道:“這裡麵是什麼?小餅?”
陳左見戴纓問起,感覺妻子的心意被珍重。
“是她親手釀的桂花酒,另有一包糖蜜糕。”
戴纓不善飲酒,私下也不喝,隻在節慶,席間陪喝兩小盞應個景,不過既是彆人的心意,不好辜負。
“正正好,這桂花酒自家釀得才醇香,待我問嫂夫人安。”
今日陳左穿了一件新整的褐色及膝衫,頭發也梳得光溜。
眉目舒展時,眉間有兩道不深不淺的印,稍一用力,這褶更深,一身皮膚被生活摩挲得粗糲黝黑。
禮已送到,陳左就要起身,戴纓卻開口道:“陳大哥,嫂夫人身子可還好?”
陳左雙手交握於桌上,麵上沒有喜色,一身新衣和他那蒼鬱的神色形成了鮮明對比。
“好些了……”
這語調讓任何人聽,都知道並不好,他隻是習慣了說這三個字。
“陳大哥,等我將這鋪子料理妥當,還會在城東再開一家綢緞鋪,日後指不定還會開一家酒樓。”戴纓微笑道,“你若有空當,還是你帶人幫我修整,如何?”
陳左趕緊從座位站起,拱手做了一個深揖:“謝東家看顧,給我活計。”
兩人又說了些話,陳左辭了去。
次日,戴纓讓歸雁買了些禮,打聽了陳左的住處,乘車到他家看望。
陳左家就在城外不遠的一村落。
村裡小道太多,走一段便是一處岔路,有些路麵太窄,車過不了,戴纓便同歸雁下車步行。
邊走邊尋村人問路。
“小娘子找陳家?”一個路過的老嫗問道。
“是,老人家可知陳家怎麼走?”戴纓說道。
老嫗先是將戴纓上下打量一番,用一雙溝壑縱橫的老手拉起她的衣裳,嘴裡嘖聲連連。
“這衣料可真好。”說著又拉起戴纓的手,“這雙手一看就是沒做過活計的,比豆腐還軟和。”
戴纓將手抽出,給歸雁睇了眼色。
歸雁上前,從袖中掏出一吊錢塞到老嫗手中,怕她耳朵不好,揚起聲調。
“快到中秋了,您老人家拿去買些好吃的。”
老嫗笑嘻嘻將錢收入腰間,說道:“陳左家就在前頭,不遠,從這直走,第二個岔路口左拐,再走到頭,門上什麼也沒貼的就是了。”
戴纓點了點頭,抬腳欲走,那老嫗卻歎道:“你過節去他家做什麼。”
“老人家為何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