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
李道玄戴著青帝的麵具坐在正廳,修長的手指在椅子上輕輕敲動,府中一應管家下人,還有夏清風的妻子小妾皆噤若寒蟬,戰戰兢兢。
麵具下,天眼悄然睜開,打量著這些人。
而後李道玄露出奇怪之色,因為在天眼中,夏清風的妻子和小妾皆元陰飽滿,沒有半點元陽之氣。
換言之,她們仍是處子之身。
怪不得夏清風失蹤,她們看起來並不是特彆著急。
片刻後。
“下去吧。”
李道玄的聲音悠悠響起。
話音落下,眾人頓時如釋重負,皆長出一口氣,他們從未見過有如此威勢的人,隻是在那一坐,就讓他們大氣都不敢喘。
簡直比老爺還要嚇人。
隻不過他召集我們前來,為何什麼都沒有問?
他們卻是不記得了,剛剛有一段時間自己‘睡著’了,然後把一切都說了出來,其中甚至包括某位管家和丫鬟的奸情,連什麼姿勢都說得十分清楚。
眾人離開後,李道玄並未說話,隻是摘下麵具,端起茶杯靜靜品了一口。
樓翎瞥了青帝麵具一眼,她不知道國師為何會在入城後帶上這張麵具,但國師向來高深莫測,此舉必有深意。
“國師,看來夏清風是察覺到了危險,自己先逃了!”
樓翎分析道:“他有妻子和小妾,卻連一個子嗣都沒有,甚至從未和妻妾同房過,這是不想留下骨血,好無後顧之憂!”
李道玄沒有說話,繼續喝茶。
上好的鐵觀音,回味悠長。
這時呂純良興衝衝地跑過來,大聲喊道:“找到了,找到了!”
他手中捧著一個黑色的盒子,上麵沾染著泥土,哮天也興奮地叫著,這東西可是它親自挖出來的。
蝗蟲身上的特殊氣息,便藏在這盒子中!
樓翎拔出腰間的匕首,斬斷枷鎖,然後小心挑開了盒子。
嗡!
十幾隻蝗蟲從其中飛出,剛一暴露於陽光下便化為灰燼,消散於空中,顯得十分詭異。
盒子中有三樣東西。
一樣是人皮,上麵畫著古怪的符紋和文字,隱隱構成一隻深褐色的蝗蟲形狀,煞氣極重。
第二樣東西是幾隻鮮紅的蠟燭,隻剩下一半,聞著有血腥味。
最後則是一些石子狀的骨頭,有著被打磨的痕跡,瑩潤有光澤。
呂純良輕咦一聲,似是想起了什麼,回憶著自己在茅山看過的典籍。
片刻後,他一拍大腿,興奮道:“想到了,這是召喚蝗神的邪陣!”
“枉死之人皮,人血蠟燭,還有用修士眉骨打磨的圓骨,這是召喚邪神必須的三樣東西,絕對不會錯!”
召喚蝗神!
樓翎冷笑道:“如此一來,便證據充足了,夏清風勾結妖魔,以此為自己創造政績,被電母發現後,便伺機加害!”
“但他知道,蟄龍失蹤,朝廷絕對會追查到底,所以便掩埋證據,匆匆逃走!”
一切似乎都能對上。
但李道玄卻問了一個問題。
“如果是你,在藏罪證的時候,會選擇自己家嗎?”
樓翎一滯。
是呀,正常人在掩埋罪證時,往往都是選擇人跡罕至之處,家中通常不是首選。
“也許……是想玩一出燈下黑?”
“他畢竟是登州刺史,官拜三品,若非咱們到來,就算是尋常不良人也沒有資格搜查他的府邸!”
李道玄點頭道:“不排除這個可能。”
“還有一種可能!”
呂純良道:“如果說,夏清風在召喚蝗神時出了問題呢?”
樓翎眼睛一亮,這確實是一個思路。
“夏清風勾結妖魔,也許從前的水災和旱災都是他招來的,所以他才能夠未卜先知,這一次的蝗災也不例外,他先是棒打蝗神刺青,搏得聲名,等蝗蟲真的來了,再振臂一呼,帶領大家抵抗蝗蟲!”
“隻可惜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一次的施法出了問題,蝗神並沒有那麼好說話,再加上蟄龍的調查,夏清風自知大事不好,便匆匆逃走!”
正所謂沒有政績,創造政績,沒有困難,創造困難。
到了夏清風這個層次,再想往上升,可就不是小功勞能夠管用的,必須要是大功。
抵抗蝗災,保住登州之糧,這個功勞足夠大,而且李世民也尤為欣賞這種不畏鬼神、為民做主的官員。
呂純良點點頭,這樣說的話,一切就都通了。
隻是他心中還有些遺憾,其實他原本對夏清風還挺有好感的,因為他也喜歡樹木,尤其是柳樹。
初春的柳芽最是鮮嫩,用水抄過後,再拌麵去蒸,清香滑嫩。
用柳枝烤出的肉,也有種特彆的香味。
齊郡中十萬柳枝飄揚,那得能吃多少頓呀!
可惜了一個這麼喜歡種柳樹的刺史,結果卻勾結妖魔……
對於他們的說法,李道玄既不讚同也不反駁,他已經將茶喝了一半,似是在等待著什麼。
就在這時,一個下人前來稟告,說是登州長史賈火前來拜見蟄龍青帝。
“來得好快!”
樓翎冷笑道:“咱們到這裡才半個時辰不到,這位登州長史就匆匆趕來,簡直和聞到了骨頭的狗一樣。”
哮天側著腦袋,不明所以。
仿佛受到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羞辱。
李道玄微微一笑,終於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戴上青帝麵具,道:“你們一起去調附近的山神土地,詢問電母和夏清風的下落。”
“記住,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諾!”
兩人領命離開。
不久,一個身穿緋色官袍的男人走來,他身材高大,微胖,體格健碩,雖然四五十歲了,但走起路來依舊是虎虎生風。
不像文官,倒像是武將。
左臉有燒傷的痕跡,眼神十分銳利,好似鷹梟。
“登州長史賈火,拜見青帝大人!”
李道玄淡淡笑道:“賈大人來得很快嘛,消息如此靈通,難怪登州人都稱呼你為火裡鷹。”
這位登州長史賈火的經曆也十分傳奇。
他早年從軍,甚至做到了玄甲軍的校尉,後棄武從文,彆的不會,查突厥的細作那是一查一個準,觀察力十分驚人。
貞觀三年時,他被突厥人報複,家中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父母妻兒全部被燒死,隻有他一人活著逃了出來,左臉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燒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