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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州城,李道玄睜開天眼,巡天而行,將一州之地全部掃了一遍,最後閉上天眼,眉頭微皺。
沒有明崇儼的身影。
此人就仿佛得到了什麼預警,在薛仁貴還未回陽間之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知跑去了哪裡。
李道玄隻手遮天時,還特意露出破綻,想引誘對方出手,但現在看來,他是真跑了。
此人會跑去哪裡?吐蕃王城?
就在他思索時,突然聽到了一聲龍吟,隻見一頭氣運天龍正飛向東方,朝長安而去。
它看起來萎靡了許多,體型也有些變小,但眼神卻極為興奮,仿佛劫後餘生,重見天日。
見到這一幕,李道玄微微一笑。
他知道,玉姐那邊已經大功告成了,吐蕃王都陷落,就連代表著國運的氣運蛟龍都被她給斬了。
番蟒吞天龍,正如貪心不足蛇吞象,縱然在陣法的幫助下,成功吞下了大唐天龍,但一時卻也難以完全消化。
隨著玉姐斬蛟滅國,吐蕃氣運消散,殘餘的大唐氣運自然就破腹而出,重獲新生。
雖然體型少了許多,但若是以後皇帝勵精圖治,再創盛世,氣運也會慢慢壯大。
天龍也看到了李道玄,它發出一聲親昵的龍吟,圍繞著他不斷飛舞,乖順無比,龍嘴張開,落下一張紙和半塊環形玉佩。
上麵是玉姐的字跡。
“吐蕃並無明崇儼。”
“但讚悉若的魂魄說,這是明崇儼曾佩戴過的玉佩,兩人定下盟約後,明崇儼將這半塊玉佩送與他做為信物。”
顯然明崇儼心思細膩,這是為了防止有人以變化之術假扮成他或是讚悉若,唯有兩塊玉佩相契合,才能確定彼此的身份。
但也因此,露出了一個微小的破綻。
李道玄露出一絲笑意,心中不僅暗讚,我家娘子就是厲害!
他收起紙條和玉佩,拍了拍它的腦袋,而後天龍戀戀不舍地飛舞幾圈,最後朝著東方而去。
它要快點歸位,坐鎮帝都,守護山河社稷。
氣運穩固,則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百姓安樂。
李道玄坐在雲霄上,朝著遠方吹了一聲口哨,聲音尖銳,有著某種獨特的頻率,凝而不散,遠遠傳出。
大概半個時辰後,遠處的雲霧突然翻滾,一道黑色閃電劈來,轟碎雲海,勢如颶風,快到不可思議。
轟!
那黑影猛地撞進李道玄懷裡,聲音沙啞,淚如雨下。
“汪汪!”
“老爺,四十二年了,整整四十二年,我還以為你把哮天給忘了……”
“四十二年,你知道我這四十二年都是怎麼過得嗎?”
它的聲音十分委屈,還用爪子捂住胸口,一幅非常心痛的模樣。
李道玄微微一笑,伸手做掐算的動作。
“既然如此,那老爺我就好好算一算,你是怎麼過的。”
哮天傷心的表情頓時一僵,眼珠滴溜直轉。
這一刻,它想起了很多美麗的名字,比如小紅、小黃、小藍、小綠、小紫、小黑子……
到後來,因為後宮中的母狗實在太多,它索性就以編號來稱呼。
怎一個快活了得?
它咳嗽一聲,連忙露出一副討好的樣子,笑道:“老爺,您剛剛出關,一定坐久了腿痛,要不哮天給您錘錘腿?”
它捏起小爪子,給李道玄有節奏地錘著腿,尾巴搖得飛快。
李道玄哈哈大笑,摸摸它的頭,也不再賣關子,拿出那半塊環形玉佩,道:“這上麵應該有兩種氣息,其中一個是凡人,一個是修士。”
“幫我找到那個修士。”
哮天兩腿立起,拍著前胸道:“好嘞,包在哮天身上,要是找不到,隨您怎麼處置!”
李道玄看著它一臉嘚瑟的樣子,淡淡一笑,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話。
“好,找不到的話,就騸了你吧。”
哮天頓時如遭雷劈,尾巴都豎了起來,毛骨悚然。
要是沒了那玩意,狗生還有何意義?
找,死命的找!
隻要找不死,就往死裡找!
……
洛陽,白馬寺山下,無名河邊,兩座墳墓前。
一個俊美的僧人盤膝坐於墳前,木刻的墓碑已經在歲月中變得腐爛和模糊,他卻能準確地認出那上麵的字跡。
師父三樂之墓。
妻子小糖之墓。
這是他當年親手所刻,如今幾十年過去了,周圍如故,墳墓卻變得更加破敗了,青草離離。
玄奘取回真經後並未來這裡看過,因為他知道,師父真正在意的,是能否早一日將大乘佛法傳揚開來,普度眾生。
他早點翻譯完大乘真經,才是對師父最好的慰藉。
玄奘默然片刻,而後從懷中取出了一本破舊、古老的經書,看起來似乎都已經發黴了,連封麵上的文字都看不清。
但他卻顯得異常小心,比捧著佛骨舍利還要謹慎。
望著這本經書,玄奘眼中十分複雜,有迷茫、有悲傷、有疑惑,甚至有一絲絕望。
仿佛信仰崩塌。
“師父,徒兒已經不知道什麼才是對的了……”
“佛……真的還有必要存在嗎?”
“師父,你能否告訴徒兒,我到底該怎麼辦?”
已經名滿天下的聖僧玄奘,自西天歸來的取經人,此刻竟像個孩子一樣無助,眼中露出一抹淚光。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幽幽響起。
“聖僧,你師父已經死了,但貧道卻可以告訴你答案。”
他一字一句,語出驚人。
“道即是盜,佛即是魔!”
“神也好,佛也罷,都不應存在於天地之間!”
月光照亮他的身影。
身穿道袍,手持羽扇,頭戴星冠,麵容儒雅,氣質俊秀,風度翩翩,唯有那雙眼睛沒有被月色照亮,依舊藏於暗中。
梅花內衛大閣領,天地人三書的擁有者——明崇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