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汐的腳步聲消失在巷口,破屋內重新被一種緊繃的寂靜所籠罩。錢滿倉看著王多寶手中那袋乾糧和銅錢,又看看他蒼白卻異常堅定的臉色,小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之前的驚慌漸漸被一種熟悉的、精明的算計所取代。
他湊近兩步,壓低聲音,語氣不再是單純的恐懼,而是帶上了一種商人的試探:“王哥,柳師姐人是好,可……可這點東西,解不了渴啊。張莽那群餓狼盯上了,就不是幾塊乾糧能打發的。咱們得趕緊想個來錢的法子,真正的法子!”
王多寶將手中的布袋小心收進懷裡,感受著那份微不足道卻重若千鈞的溫暖。他抬起頭,看向錢滿倉:“你有什麼想法?”
錢滿倉搓著手,眼神發亮:“王哥,你之前那個‘包裝’的路子,絕了!雖然風險大,但來錢是真快!咱們……能不能再乾一票?這次搞個更大點的?比如……弄個‘上古法器殘片’?或者‘失傳功法玉簡’?我認識個家夥,做舊手藝比我還強點……”
王多寶立刻搖頭,打斷了他:“同樣的套路不能用第二次。丹草閣那邊已經鬨開了,張莽也盯著,我們再拿出類似的東西,等於自投羅網。而且,”他頓了頓,語氣嚴肅,“這種純粹的騙局,隱患太大,一旦被戳穿,就是萬劫不複。”
錢滿倉聞言,像被潑了盆冷水,肩膀垮了下來:“那……那怎麼辦?老老實實去做任務?挖礦?采藥?那得猴年馬月才能攢夠靈石?還不夠張莽敲詐的!”
“任務要做,但不是主要收入。”王多寶眼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我們需要一個看起來更‘正當’、更可持續,來錢也不慢,而且……能一定程度上利用我‘剛剛提升’的那點本事的活計。”
“正當?可持續?還能利用你那……身法?”錢滿倉一臉茫然,“哪有這種好事?”
王多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錢師兄,你消息靈通。坊市裡,或者說外門弟子中,最普遍、最讓人頭疼的需求是什麼?除了丹藥和功法。”
錢滿倉被問得一愣,摸著下巴思索起來:“最普遍的需求?那多了去了……缺靈石、缺貢獻點、怕打架、怕任務失敗……哦!對了!”他猛地一拍大腿,“運氣!大家都缺運氣!”
他來了精神,開始滔滔不絕:“挖礦怕塌方、采藥怕遇妖獸、做任務怕失敗扣貢獻、甚至修煉都怕走火入魔!誰不想走點好運?要不然我那‘上古丹方’也不會有人上當不是?好多弟子出門前還拜神呢!可惜沒啥用。”
“運氣……”王多寶重複著這個詞,腦中《運道初解》的那些破碎知識再次浮現。觀測氣運……吉凶色彩……
一個大膽的、比賣假貨更甚的念頭,在他心中瘋狂滋生。
他看向錢滿倉,眼神變得異常銳利:“如果……我說如果,有一種方法,能稍微‘看’到一點近期的吉凶趨勢呢?雖然不能保證百分百準確,但總比瞎蒙強。比如,看出某人今天是否適合去某個地方采礦,或者接某個任務?”
錢滿倉的小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王……王哥?!你……你真會……望氣之術?!那不是內門那些長老才可能懂一點的嗎?!你昨天說的‘偶有所得’難道是真的?!”
他的聲音因為極度震驚而拔高,又猛地自己捂住嘴,驚恐地看了看門外。
王多寶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淡淡道:“略懂皮毛,代價極大,且時靈時不靈。但或許……比拜神靠譜一點。”
他這話半真半假。他真的“略懂皮毛”,但所謂的“代價極大”和“時靈時不靈”,更多的是為了預留後路和抬高身價。
錢滿倉卻徹底信了!聯想到昨天王多寶那鬼魅般的身法,今天又聽他說能“望氣”,再加上那“上古丹方”的點子……他看向王多寶的眼神徹底變了,從之前的合夥忽悠者,帶上了一絲敬畏和難以置信的狂熱!
“王哥!親哥!你真是我親哥!”錢滿倉激動得聲音都在發顫,“這哪裡是點子!這簡直是金山啊!你要是真能看……不,哪怕隻能稍微提示一下吉凶,那些卡在瓶頸、急需資源突破的弟子,絕對願意花大價錢來問一卦!”
但他很快又冷靜下來,露出商人的謹慎:“不過……這事得從長計議。不能像賣丹方那樣一錘子買賣。得包裝……對!包裝!得有個名頭,不能叫算命,太俗……叫……叫‘氣運谘詢’?對!還得有限額,一天隻看三卦,不,兩卦!物以稀為貴!而且得提前預約,營造神秘感!”
錢滿倉瞬間進入了狀態,開始飛速規劃:“地點不能在這破屋,得找個稍微像樣點的地方,我認識一個負責打掃舊書閣的老頭,那裡偏僻,下午基本沒人,可以借他的角落一用!價格……初定五塊下品靈石一卦!不還價!”
王多寶聽著錢滿倉瞬間構思出的整套方案,心中暗歎,這家夥果然是個商業奇才(歪才)。
“可以。”王多寶點頭,“但有幾個原則:一,絕不保證結果,隻能說‘據觀測,氣運如何’。二,隻提供建議,決策由他們自己。三,遇到明顯大凶之兆的,價格翻倍,並且強烈勸阻。我們不能惹上人命因果。”
“明白!明白!規矩我懂!”錢滿倉連連點頭,眼中精光四射,“王哥,你放心,運營交給我!你隻管‘看’!這次咱們細水長流,悶聲發大財!”
兩人又低聲商議了一些細節,如何篩選客戶(專找那些麵露焦慮、急需突破的),如何話術引導,如何應對質疑等等。
“事不宜遲!”錢滿倉乾勁十足,“我這就去舊書閣找劉老頭打點!再出去放點風聲,就說坊市來了個神秘高人,能窺探一絲天機,但性情古怪,每日隻卜兩卦,有緣者得之!”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有些遲疑地看著王多寶:“王哥,你這身體……撐得住嗎?‘望氣’代價真的很大?”
王多寶感受著依舊劇痛的身體和空乏的神識,苦笑一下:“無妨。死不了。”
為了活下去,為了還債,一點代價,又算得了什麼。
錢滿倉重重點頭,眼中閃過一絲佩服,迅速溜了出去。
破屋內,王多寶緩緩閉上眼,開始艱難地恢複神識,同時默默回憶著《運道初解》的碎片。
“氣運谘詢”……這生意,聽起來比賣假丹方靠譜點。
但忽悠的成分,似乎一點也沒少。
他這條搞錢還債的歧路,真是越走越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