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下課鈴一響,江臨川就從座位上彈起來,動作快得不像平時那個蔫頭耷腦的廢物。
他把書包甩上肩,人字拖啪嗒啪嗒踩著走廊瓷磚往外衝。班主任在後頭喊:“江臨川!作業又沒交!”
他頭也不回:“老師,我去網吧查物理題!”
“你查個鬼!上次說查題,結果通宵打遊戲!”
“這次真查!保證不碰遊戲區!”
話音沒落,人已經拐出教學樓。
他知道班主任不信,但也不在乎。反正這人早把他劃進“廢掉那一類”,罵兩句就當背景音。他現在腦子裡隻有一件事:趕在母親關店前,摸進縫紉店那台老電腦。
那台破聯想,連Win7都卡得要死,可它連著網。
他得確認一件事——那個比特幣錢包,還能不能進。
從學校到老街要走二十分鐘,他一路小跑,校服被風吹得鼓起來。路過燒烤攤都沒停,鼻尖掠過烤韭菜的焦香,肚子叫了一聲,他拍了拍:“忍住,等發了財請你吃龍蝦。”
拐進巷子,縫紉店還亮著燈。
玻璃門貼著“改褲邊十元起”,門縫裡漏出橘黃的光。他推門進去,風鈴叮當響了一聲。
“媽,還沒收?”
母親坐在縫紉機前,頭都沒抬:“最後一條褲子,拉鏈卡住了。你先坐會兒,彆碰電腦,我待會還要對賬。”
“哦。”他應了一聲,把書包放在角落的舊椅子上。
屋裡全是布料味,混著機油和汗味。縫紉機哢噠哢噠響,像老牛喘氣。母親的手指靈活地推著布料,白發在燈光下特彆紮眼——左邊鬢角那一縷,像被雪蓋過。
他盯著看了兩秒,喉頭動了動,沒說話。
他知道那白發是咋來的。
前世這時候,她每天乾到淩晨兩點,就為了多接幾單改褲腳的活。他爸的廠子倒了,家裡斷了收入,她一個人撐著。後來查出胃病晚期,疼得睡不著,還咬牙乾活,怕他輟學。
現在他回來了,可她還是這副樣子。
他咬了下後槽牙,轉身走到電腦前,手指搭上鍵盤。
“彆碰!”母親抬頭,“這機器老了,一碰就死機。”
“我就查個資料,兩分鐘。”他笑,“物理作業,老師明天要抽。”
她猶豫了一下:“行,彆亂下載東西。”
他點頭,點開瀏覽器,輸入一串地址。
心跳有點快。
頁麵加載慢得像蝸牛爬,他手指敲著桌麵,眼睛死死盯著進度條。
終於進了。
登錄框彈出來,他輸密碼,手有點抖。
不是怕錯,是怕進不去。
前世他賬號丟了,私鑰沒保存,最後幾百個比特幣打了水漂。現在他必須確認——這賬號還在不在。
回車。
頁麵刷新。
賬戶名顯示:青崖客。
餘額:0.00BTC。
他鬆了口氣。
沒丟。私鑰對上了。交易曆史也能查。
這意味著,他能操作。
他迅速退出,清了緩存,剛想關瀏覽器,母親端著一碗綠豆湯走過來。
“喝點吧,解暑。”
碗放桌上,離鍵盤太近。
他腦子一轉,胳膊一甩,手肘“不小心”撞上碗。
嘩啦!
湯全潑在鍵盤上,液體順著縫隙往下滴。
“操!”他跳起來,“完了完了!”
母親也慌了:“你乾什麼!這電腦還能修嗎?”
“修個屁!主板都濕了!”他抓起抹布亂擦,“早該換了,這破玩意兒天天卡,查個百度都能藍屏。”
她皺眉:“換?三千多呢!你爸上個月剛修車花了一萬!”
“那就彆用了。”他把電腦電源拔了,“反正我也能去網吧。”
她歎氣,轉身去拿拖把。
他蹲下幫忙,嘴角壓著,不敢笑。
這一出,天衣無縫。
電腦“壞了”,她就不會再用。他以後來查東西,也不用擔心她看見記錄。
他順手把濕抹布擰乾,腦子裡已經開始盤下一步。
不能總來這兒。太危險。他得想辦法搞台自己的設備,還得能上網。
但眼下更急的是——什麼時候買比特幣。
現在一枚一百多塊,他知道半年後能衝到一千,可中間有波動。9月3號會突然跌到六十,然後暴漲。那十二小時,是唯一窗口。
他得算準。
回到家已經十一點,母親在廚房洗碗,他鑽進房間,鎖上門。
書包一倒,草稿紙嘩啦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