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川想著剛發生的事,腳步一轉,拐進了去縫紉店的巷子。天已經亮透了。晨風貼著牆根跑,吹得縫紉店門口那塊褪色的布招牌嘩啦響。他腳步沒停,手插在褲兜裡摸了摸諾基亞,屏幕還是黑的——這破玩意兒從不主動亮,除非有加密信息進來。
推門進去時,母親正蹲在電腦前皺眉。她手指頭在鍵盤上敲了一下,又一下,像是怕把它敲壞。
“這機器昨晚自己動了。”她說,“我關了機,早上來一看,電費賬單多了三十塊。”
江臨川心裡一緊,臉上強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媽,你是不是忘了關燈?三十塊能乾啥。”
“不是電燈。”她回頭瞪他一眼,“是這破電腦,半夜自動開機,連了網,還點了鼠標。”
他走過去,盯著那台老掉牙的主機。風扇嗡嗡轉著,像隻快散架的蜂鳥。他蹲下來,掀開側麵板,一眼就看到主板上的礦機芯片還在運轉,散熱片燙手。這是他三天前偷偷裝的,用來執行預設指令——比如在比特幣跌破六十美元時自動買入五萬元。
可問題是,這個操作不該被任何人看見。
他打開瀏覽記錄,心跳慢了半拍。頁麵停留在境外交易所的確認頁:交易完成,BTC到賬0.83枚,金額50120元。
時間戳顯示:9月4日03:17。
正是暴跌前十二小時的抄底窗口。
他捏緊了拳頭。這個時機,除了他知道,沒人能算準。除非……
“媽,監控呢?”
“在U盤裡。”她遞過來一個紅色小家夥,“我懷疑有人半夜溜進來。”
江臨川把U盤拔下來塞進兜裡,這U盤裡除了監控視頻,他還特意寫了一串看似是數學作業答案,實則是冷錢包恢複碼混淆版本的數字進去,以備不時之需。
他插進電腦,點開回放。畫麵抖了幾幀,然後清晰起來。
淩晨三點,一道人影推開玻璃門走了進來。穿著深灰色西裝,手腕反光——是表。他戴著薄手套,在電腦前站了不到三分鐘,鼠標點了幾下,轉身離開。
他放大畫麵,看清了臉。
周副局長。
教育局那個管助學貸款審批的周建國。
江臨川差點笑出聲。前世這人親手壓了他家的貧困補助申請,理由是“學生品行不佳”。現在倒好,親自上門給他送錢來了?
不對。
他猛地意識到問題所在。對方戴著手套,說明不想留指紋,但為什麼還要碰鼠標?如果是想破壞係統,直接拔電源就行;要是偷東西,這破電腦連收廢品的都不要。
唯一的解釋是——他在模仿某種操作流程。
江臨川當初為了掩蓋登錄痕跡,他故意打翻綠豆湯弄濕鍵盤。而攝像頭角度正好對準了輸入區域。那時候的操作模式,全被錄了下來。
周建國不是來搞破壞的。
他是來“學習”的。
這老狐狸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什麼風聲,懷疑某個差生掌握了金融門道,於是借巡查民辦小店的名義,實地複現操作路徑。雖然不懂區塊鏈,但他記住了關鍵動作:深夜開機、聯網、點擊買入按鈕。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卡準了時間。
說明背後有人指點,或者……他自己也在盯盤。
江臨川把U盤拔下來塞進兜裡,語氣輕鬆:“沒事,可能是係統自動更新。這種老機器常抽風。”
“那你彆在這修,等會趙老板要來量尺寸。”母親說著,低頭繼續踩縫紉機。
趙老板?
他眼皮跳了跳。
趙天麟。
這個名字像根鏽釘子,紮進記憶深處。前世就是這家夥用假合同騙父親簽字,一夜之間讓家裡背上百萬債務。父親跳樓那天,他還發短信說:“老江啊,生意場上,誰讓你不懂規矩呢。”
現在這人要來店裡?
江臨川沒吭聲,轉身出了門。走到巷口才掏出諾基亞,連上暗網賬號,核對錢包私鑰。還好,沒被動過。資金安全。
但風險升級了。
之前隻是擔心信息泄露,現在是有人已經開始動手複製他的行為模式。而且身份敏感,背景深厚,一旦追查下去,遲早會順藤摸瓜到他身上。
必須反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