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喃喃自語,感覺自己畢生構建的權力鐵律,正在一寸寸崩塌。
這匪夷所思的一幕,讓各朝各代的商人們,集體陷入了狂熱的幻想。他們一生謹小慎微,在官府和皇權的夾縫中求生,何曾想過,“商”之一道,竟能走到如此地步!
一時間,無數商人的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火焰。
而各朝的帝王們,也第一次,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審視目光,重新看待“商”這個字眼。
它不再僅僅是“士農工商”中最低等的“末業”,而可能是一種他們從未理解過的,足以顛覆秩序的力量。
天幕沒有給他們太多思考的時間,畫麵一轉,來到了遙遠的東南亞。
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艦隊,如一群鋼鐵鯊魚,封鎖了一片美麗的群島。
【為了壟斷肉豆蔻的貿易,以獲取十倍、百倍乃至千倍的利潤,荷蘭東印度公司對當地的班達群島,展開了“清理”。】
沒有宣戰的檄文,沒有國家間的道義博弈。
有的,隻是冰冷的成本核算與殘酷的利潤執行。
公司的士兵衝上島嶼,對任何反抗的原住民進行屠殺。村莊被焚燒,田地被摧毀。畫麵中,上萬名原住民,在公司的軍隊麵前倒下,鮮血染紅了潔白的沙灘。
一個繁盛的族群,幾乎被徹底滅絕。
隻因他們擋住了公司獲取利潤的道路。
大唐,太極殿。
魏征手持笏板,氣得渾身發抖:“其行事之酷烈,比之那西班牙的征服者,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一己之私利,竟行滅族之事!此非商賈,實乃穿著商人外衣的巨寇!”
【這不再是國家與國家的戰爭。】
【這是公司,為了利潤,對一個地區展開的征服。】
【資本,第一次在全世界麵前,露出了它最猙獰的獠牙。】
天幕開始對比華夏曆朝曆代的“官商”與“皇商”。無論是富可敵國的沈萬三,還是權傾一時的紅頂商人胡雪岩,他們無論多麼富有,本質上都是皇權的附庸,是帝王的錢袋子。他們的財富與身家性命,皆係於君主的一念之間。
而荷蘭的這家“公司”,其力量之龐大,積累的財富之巨,已經到了可以反過來影響國家決策,甚至在海外扮演一個獨立王國的地步。
“這是一種全新的國體。”
李世民雙眼微眯,聲音低沉而危險,“一個以‘利’為君,以‘金’為臣的國度。”
他身邊的長孫無忌等人聞言,心中劇震。
以“利”為君?那皇帝又算什麼?國家又算什麼?
天幕的畫麵,在兩個場景間不斷切換。
一邊,是荷蘭阿姆斯特丹繁華的港口,商人們舉杯慶祝著又一次成功的遠航,股票交易所裡的人們為財富的增長而癲狂歡呼。
另一邊,是東南亞班達群島上,原住民的累累白骨,和被荷蘭人強迫種植單一香料,世代為奴的幸存者。
文明與野蠻,繁榮與毀滅,以一種最刺眼的方式,結合在了一起。
【當權力可以被買賣,當國家淪為資本的工具,一個嶄新的,更加冷酷無情的世界秩序,正在悄然形成。】
冰冷的字幕,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每一位帝王的心上。他們忽然明白,之前所見的一切,從大航海到殖民征服,從三角貿易到公司治國,並非孤立的事件。
它們是一條完整的、環環相扣的鎖鏈。
而這條鎖鏈的儘頭,是一個他們完全無法想象,卻又不得不麵對的,恐怖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