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千古罪人”的調侃,讓朱元璋的老臉火辣辣的。
他正想尋個由頭,嗬斥一下旁邊憋笑快憋出內傷的藍玉,天幕的畫麵,卻已然流轉。
場景切換。
一片廣袤無垠的戈壁。
黃沙漫天,一座嶄新的科研基地,孤零零地矗立在天地之間,顯得無比簡陋,又承載著無比沉重的希望。
一群穿著藍色工裝的後世科學家,正圍著幾個金發碧眼的毛熊國專家。
他們聚精會神,神情近乎虔誠。
哪怕語言不通,需要翻譯在一旁費力地轉述。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對知識的極度渴望。
他們緊握著小本子,恨不得把專家說的每一個字,畫下的每一個符號,都直接剜下來,烙進自己的腦子裡。
天幕旁白響起,聲音沉穩。
【蘑菇彈的研發,是人類智慧的巔峰造物,其複雜程度,超乎想象。】
【對於工業基礎薄弱的華夏而言,從零開始,無異於徒手登天。】
【幸運的是,在項目初期,我們得到了一位“老大哥”的援助。】
畫麵中,毛熊國的專家正在指導華夏科研人員組裝一台複雜的儀器。
儘管他們帶來的,大多是教學用的模型。
關鍵的核心數據,更是諱莫如深,絕口不提。
但對於黑暗中摸索的華夏科學家而言,這已是彌足珍貴的一縷微光。
有了這些基礎指導,至少,能讓他們少走數不清的彎路。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條路雖然無比艱難,但終究有了一絲光亮時。
天幕的色調,陡然一變。
明亮的畫麵瞬間轉為陰沉、壓抑的冷色。
激昂的背景樂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風雨欲來的死寂。
【一九五九年六月,國際局勢風雲突變。】
【那位曾經的“老大哥”,單方麵撕毀了雙方簽訂的所有援助協議。】
畫麵中,仍是那片戈壁灘。
氣氛,卻已天翻地覆。
夜色深沉如墨,一輛輛軍用卡車粗暴地停在基地裡,發動機的轟鳴撕裂了寧靜。
那些曾經被尊為“老師”的毛熊國專家們,正在連夜打包。
所有的圖紙、所有的資料、所有的講義,甚至是被演算過的草稿紙……
一切的一切,都被塞進一個個大木箱,然後用封條死死釘住。
動作利落,眼神冷漠,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一位白發蒼蒼的中方老科學家,踉蹌著跑來,死死抓住一位他曾無比尊敬的毛熊專家的手臂,用生硬的俄語苦苦哀求。
“伊萬諾夫同誌,這些數據……這些數據對我們太重要了!”
“求求你,哪怕……哪怕就留下一部分也行啊!”
被稱作伊萬諾夫的專家,麵無表情地掙脫了他的手。
他的臉上,沒有嘲諷,隻有複雜的憐憫與惋惜。
他掃了一眼這座剛剛有了點起色的基地,又看了看這些滿眼血絲、苦苦哀求的華夏同行。
他搖了搖頭。
“對不起,達瓦裡氏,這不是我個人能決定的。”
“離開我們,你們連最基礎的濃縮鈾都提煉不出來。”
“這個東西的複雜,超出了你們的認知。”
“沒有我們的幫助,你們搞不出蘑菇彈的。”
“回去吧,這不是靠熱情就能完成的奇跡。”
說完,他轉身登上卡車。
車門“砰”的一聲重重關上,隔絕了所有的哀求與希望。
卡車發動,卷起漫天塵土,頭也不回地絕塵而去。
隻留下一群華夏科學家,呆呆地立在原地。
任由戈壁灘冰冷的夜風,將他們單薄的衣衫,連同那顆滾燙的心,一並吹透。
所有時空的帝王將相,胸口發悶,喘不過氣。
大明,謹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