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那句“石油大會戰”的宣言,每一個字都重重砸在所有時空觀眾的心上。
畫麵隨之沉浸。
風聲呼嘯,裹挾著冰碴,不再是比喻,而是真實地切割著屏幕前的每一寸視線。
入目所及,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蒼白。
雪。
茫茫的大雪。
這裡是東北的鬆嫩平原,此刻,它更像是一片被遺忘的西伯利亞流放之地。
氣溫,零下三十多度。
“我的個老天爺!”
大唐,程咬金下意識抱緊了膀子,牙關都在打顫,“這鬼地方能住人?俺老程當年在北地戍邊,也沒遭過這種罪!”
李世民的臉色無比凝重。
他看見了。
那數萬名從火車上下來的會戰大軍,住的地方,根本不能稱之為“房子”。
那是一種用土和草混合,脫坯硬生生砌成的低矮棚屋。
天幕特意給了個特寫,字幕浮現。
【乾打壘】
【食:高粱米、玉米麵混合窩頭。飲:雪水。】
畫麵裡,一群工人圍著火堆,手裡捧著那種黑乎乎、能當石子兒使的窩頭,就著幾根鹹菜,大口大口地吞咽。
他們呼出的每一口氣,都在睫毛和帽簷上凝結成一層白霜。
可那一張張被凍得通紅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怨懟。
反而燃燒著一股火。
一股足以將這冰天雪地都融化的火!
大明謹身殿。
朱元璋死死盯著那個窩頭,眼神變得無比複雜。
“這……”
老朱的喉嚨滾動了一下,乾澀無比。
“這日子……依舊過得如此艱苦!”
他本以為,找到了大慶油田,後世子孫的好日子就該來了。
車能跑了,廠能開了。
怎麼到頭來,吃的也沒好到哪兒去?
就在所有人都為這份艱苦而感到心頭發酸時,天幕的鏡頭,對準了火車站台。
“轟隆隆——”
沉重的鋼鐵部件被從火車上卸下,在荒原上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那是鑽井機!
一座完整的鑽機,拆分開來,重達幾十噸!
問題來了。
設備到了。
可放眼望去,一片荒原,連一條像樣的路都沒有。
更要命的是,沒有大型的吊裝設備!
“這……這怎麼弄?”
漢朝未央宮,大將軍衛青看傻了。
“幾十噸的鐵疙瘩,沒吊車……難不成,用人抬?”
他話音剛落,天幕中的景象,就讓他把後半句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個叫王進喜的漢子,帶著他的1205鑽井隊,走到了那堆鋼鐵小山麵前。
沒有吊車?
那就用人當吊車!
“弟兄們!”
王進喜的聲音撕裂了寒風,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鑽機就是咱們的武器!沒有條件,咱們就創造條件,上!”
他一把扯掉厚重的棉襖,隻穿著一件單薄的內襯,第一個將肩膀抵在了一根粗大的撬杠上。
“一、二、三,起!”
幾十個漢子,齊齊發出震天的怒吼,用最原始的撬杠、滾木、繩索,開始了與幾十噸鋼鐵的角力!
“人拉!肩扛!也要把這井架給老子豎起來!”
天幕前所有帝王將相,全都看呆了。
他們有的見過百萬民夫修長城,有的見過數十萬民夫開運河。
可那不一樣。
那是在監工的皮鞭和帝王的法令下,被迫的勞役。
而眼前這一幕,那是一群普通人,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自發地,主動地,爆發出連鬼神都要為之動容的力量!
撬杠被壓彎了,就幾根並在一起用!
繩索磨穿了手掌,鮮血浸透了棉紗,就用牙咬著繼續發力!
肩膀被沉重的設備壓得血肉模糊,沒有一個人吭一聲!
他們的號子聲,壓過了呼嘯的北風。
他們的汗水,滴落在冰冷的土地上,瞬間凝結成一顆顆晶瑩的冰珠。
終於。
在耗費了不知多少力氣,流了不知多少血汗之後。
那幾十米高,幾十噸重的井架,如同一個鋼鐵巨人,在這片荒原上,被一寸,一寸地,緩緩立起!
當井架穩穩矗立的那一刻。
鹹陽宮,太極殿,未央宮,謹身殿,落針可聞。
“寧可少活二十年,拚命也要拿下大油田!”
天幕上,王進喜的誓言,如同一道烙印,深深地刻進了所有人的腦海。
但更大的震撼,還在後麵。
井架立起,第一口井,正式開鑽!
鑽機轟鳴,鑽頭向著地層深處不斷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