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這是最後一波補充兵了，打完就真的沒了”
十一月十日清晨，金山衛灘頭阻擊的最後一天，在後方整訓的蕭平波帶著最後一波一千多人的補充兵來到前線，語氣低落的向李學文開口說道。
掃了眼頭頂M35鋼盔，身上的軍裝卻是破破爛爛的最後一波補充兵，李學文點了點頭，沒有接蕭平波的話茬，開口誇獎道：“還行，這一波補充兵還行，有點兵的樣子”
“都是趙旅的兵，雖說質量差是差了點，再怎麼說也是正規軍，自然比青壯和民團強”蕭平波勉強露出一絲笑容，開口回道。
提起趙旅的兵，李學文就想到了趙旅長那個中年硬漢，忍不住一陣唏噓。
雖然前天的那場空戰，讓小鬼子的航空兵損失慘重，打掉了小鬼子一半的航空實力。
但是小鬼子的實力依舊雄厚的可怕，鳳翔號還在，陸航還有飛機，淞滬戰場上還有另外一艘實力強勁的加賀號正規航母。
憑借配屬中央突擊隊的航空大隊那十八架飛機，根本無法跟小鬼子爭奪製空權，小鬼子的艦炮依舊肆無忌憚。
昨天調五團防守金山衛主陣地，沙灘陣地失陷後，趙旅長親自帶隊衝鋒反擊，不幸被日軍艦炮擊中，連同團部十幾名軍官一起壯烈殉國，
這一場阻擊仗打的實在是太慘了，自己的中央突擊隊傷亡慘重，五個團長陣亡了三個，如果算上趙旅的話，那就是四個。
就連二團的劉星宇，這個從搜索營時期就跟著自己的老人，也陣亡在了金山衛。
算上收編的隊伍，接近三萬四千人的中央突擊隊，如今剩下的還不到萬人，警衛連，輜重兵都已經扛著機槍上前線了，如果今天鬼子的攻勢還和前幾天一樣，那剩下的炮兵也要去前線填戰壕了。
技術兵種，如果不到萬不得已的程度，李學文是真的不舍得讓他們上去。
“司令，前線已經沒多少正兒八經的步兵了，最後的十幾個小時，不好守”蕭平波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望著最後一批被自己整訓的補充兵，眼中滿是憂慮。
李學文沒有立刻回答，舉起望遠鏡，望向依舊在激戰的海岸，沉默無言。
良久以後，這才放下望遠鏡，臉上看不出表情的說道：“守不住也要守，軍令是守到今天午夜，差一分鐘，差一秒，都不行，哪怕隻剩最後一個人，也要釘在陣地上”
說到這裡，李學文停頓了一下，想了想，繼續開口說道：“讓傷兵們先撤下去吧，要是我們守的住，等撤退的時候，行軍速度還能加快點”
“要是守不住，那就給中央突擊隊留點種子吧，他們已經在戰場上流夠了血，沒必要把命也留在這裡”
蕭平波喉嚨動了動，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化為一個沉重的“是”字。
蕭平波明白，這是李學文在絕境中為這支隊伍保留最後一點血脈，這些傷兵都是經曆過血火考驗的老兵，隻要活下來，就是未來重建部隊的種子。
就算是中央突擊隊沒有撤出來，有了這些傷兵，也不知道將來中央突擊隊這個番號被人遺忘。
仗打到這個地步，前線已經不需要李學文來指揮了，安排人將最後的一千多人補充兵帶到前線，分配給各部隊，自己則是和蕭平波一起去後方野戰醫院查看傷兵情況。
野戰醫院設在距離前線數裡外的一片相對完整的小樹林裡，利用天然地形和大量偽裝網進行隱蔽。
雖然條件簡陋，但得益於李學文能夠直接從係統裡購買各種緊缺藥品，野戰醫院的磺胺類藥品從來沒有短缺過，每一個傷兵能得到及時的清創和消炎。
其他部隊連尉官甚至校官都用不上的磺胺藥，這裡隨便一個小兵都能隨便用，這在藥品極缺，傷兵們動輒因感染喪命的淞滬戰場上，是其他部隊難以想象的奢侈。
在淞滬期間，李學文也征召了不少西醫和護士，再加上軍政部分配下來的軍醫，麵對這麼多的輕重傷員，手術雖然緊張了一些，但也勉強夠用。
然而，當李學文和蕭平波走進這片臨時醫院時，撲麵而來的景象依舊讓人心情沉重。
野戰醫院的帳篷內密密麻麻躺滿了傷員，由於小鬼子的艦炮威力大，戰場火力密度高，野戰醫院的傷員並不多，但是抬到這裡的大多都是重傷員，輕傷員數量不多。
到處都是缺胳膊斷腿的傷兵，痛苦的呻吟聲以及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構成了戰爭最殘酷的畫麵。
看到司令和副司令到來，能動的傷兵掙紮著想坐起來敬禮，被李學文用手勢輕輕製止了。
一位滿手是血，麵容憔悴的中年醫生快步迎了上來。
“司令，蕭副司令”
野戰醫院院長馬培元，疲憊的報告野戰醫院的傷兵情況：“目前重傷員有五百餘人，大多已經做完手術和靜養，輕傷員三百多人，但很多也隻是相對而言，急需送回後方休整”
李學文默默的點了點頭，看了眼雙眼通紅，眼中滿是血絲的馬培元，鄭重的說道：“馬院長辛苦了，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保住了不少弟兄的命”
“司令言重了，治病救人是分內事”馬培元疲憊的擺擺手，猶豫片刻後，開口說道：“司令，現在輕傷員能作戰的不多，大概隻有十幾人.....”
一聽馬培元的話，李學文就知道這是誤會了，連忙開口解釋道：“馬院長誤會了，我來這裡不是抽調輕傷員上前線的”
“那是？”
“你們野戰醫院到了撤退的時候了”
馬培元愣住了，臉上寫滿了錯愕：“撤....撤退？司令，這麼多傷員，怎麼撤？往哪撤？前線....”
“前線還在守，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李學文打斷他，開口解釋道：“野戰醫院要提前撤退，你們和傷員先撤到後方，等到了晚上主力再撤退”
說話時並沒有避著人，帳篷內的傷員聽得一清二楚。
李學文的話音剛落，帳篷深處就傳來了一句：“司令，我是輕傷員也是機槍手，我還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