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座，你終於回來了，武漢急電”
天亮時，在前線部署完各部撤回城內的計劃後，李學文剛剛回到指揮部，留守指揮部同樣一夜未睡的任運良就急匆匆的找了過來，將最新的電報遞給了李學文。
“武漢急電？”
李學文挑了挑眉，心裡已經有了些猜測，無非是校長要開始催自己撤退了。
早在戰前校長就不停的囑咐要務必保存力量，事不可為的情況下優先乘船過江，撤退命令下達的同時，校長也給李學文提前發了一封電報，要李學文立刻率部過江。
當時李學文以“各部混亂，需時間整編收容，否則過江亦潰”為由，硬是頂了回去，基本上算是抗命了。
現在武漢再來急電，應該是校長那邊已經等得心焦如焚了，生怕李學文這麼一支精銳在南京損失太大。
李學文展開電報，快速看了一遍電報上的內容，果然沒有出乎李學文的預料，是一封急令李學文撤退的電報。
“南京戰事已達極限，爾部滯留危城，風險日增，著令你部接電後，務必於二十四小時內，有序撤離南京，渡江北歸，黨國培養精銳不易，望你以大局為重，勿再遲疑”
在李學文從前線沒有回來之前，任運良就看過了這封電文。
等待李學文看完電報上的內容後，任運良皺著眉開口說道：“師座，校長這是下了死命令了，要求我們務必二十四小時內撤離南京，你看....”
“二十四小時內？開什麼玩笑，算上我部，南京城還是有十多萬人呢，一天之內怎麼撤的出去？”李學文搖了搖頭，語氣平淡的說道。
任運良歎了口氣：“道理是如此，可違抗軍令，尤其是校長親令，這後果....”
“沒事，反正第一次就已經抗命了，再抗一次命也不算什麼”不等任運良把話說完，李學文就開口打斷道。
對於抗命這事，李長官現在還真不怎麼在意。
命令下來不就是讓人抗的嗎？反正都有第一次了，再來一次也不算什麼。
三萬人時，唯唯諾諾的李長官表示：東家一切說的都對。
十萬人時，反骨初顯的李長官表示：東家此事萬萬不可。
三十萬人時，重拳出擊的李長官表示：東家此令在下拒絕執行。
五十萬人時，無所雕謂的李長官表示：老登你誰？少對李長官的決策指手畫腳。
不知道李學文想法的任運良，聽到李學文所說的話語後，不可置信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師座？你剛剛說什麼？卑職沒有聽清”
看著表情驚恐的任運良，李學文覺得現在還是不要嚇自己這個老夥計為好，免得他被自己嚇出心臟病來。
畢竟這年頭的黃埔係軍官，對於校長的命令幾乎是奉為圭臬，彆說抗命了，就連質疑都少之又少。
砸吧砸吧嘴，李學文豎起了大拇指，開口說道：“我說校長高見”
任運良看著李學文那根豎起的大拇指，以及臉上那副發自肺腑的敬佩表情，一時間有些恍惚，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真的聽錯了。
沉默了良久，還有些恍惚的任運良試探性的問道：“那是否要給武漢回電，我部立刻開始組織撤退”
“誰說要立即撤退的？就說渡江已經在安排了，不過人數眾多，要三天才能將南京守軍全數撤出”
任運良聽到三天這個數字，眼角狠狠一跳，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三天？師座，這....這和二十四小時的命令相差也太遠了，武漢那邊恐怕不會答應”
“先彆管武漢答不答應，咱們先把電報發出去再說”
“這...好吧”
電報剛發出去沒多久，就收到了武漢的回電，校長那邊並沒有完全拒絕李學文的提議，而是給了一個折中的方案。
這次的方案是，給李學文兩天的時間，忽悠還在城內的粵軍和其他地方部隊阻擊小鬼子，中央一師和中央軍部隊趁著地方軍在前麵當炮灰時，全部渡江撤離南京。
看著電報上的內容，李學文不禁笑了出來，這個方案不得不說，相當符合校長和那幫大員們的一貫作風，那就是犧牲雜牌，保全嫡係。
這封電報上的方案，就連任運良看到都覺得有些過分，甚至心底都泛起一絲寒意。
用友軍的犧牲換取自己逃命，這實在有違道義。
沉默了片刻，任運良試探性的問道：“師座，校長的命令我們是否要執行？”
李長官想了想，現在自己屬於反骨初顯階段，不適合跟校長明著硬頂，於是開口說道：“回電吧，就說執行”
“真的要這麼做？”
“當然是假的，那些地方軍除了粵軍，剩下的都已經姓李了，我怎麼可能拋棄他們，先糊弄過去，到時候再說”
任運良遲疑了片刻，雖然覺得對於校長的命令陽奉陰違有些不妥，不過心中的道義讓任運良不得不點頭，轉身去擬寫那份陽奉陰違的回電。
糊弄完下令微操的老頭子，昨晚同時遭到小鬼子猛攻的四個主力團的傷亡統計也已經送達。
當看完損失統計，李學文氣的再次砸了一個宣統年間的官窯茶盞，連著罵了好幾句娘希匹。
昨夜一戰，除了在紫金山駐防的一團傷亡還在可接受範圍內，剩下的三個主力團全部都是傷亡慘重。
傷亡過半已經是輕的了，最慘的三團目前還喘氣的就剩下八百人，其中三百還是吸入毒氣過多的重傷員。
如果不是身後還有七萬多的整編老兵可以補充，中央一師經過昨晚一戰，基本上就可以說是傷筋動骨了。
等李學文看完統計上來的戰果後，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昨夜在小鬼子的重炮以及毒氣彈的聯合打擊下，竟也殲敵六千，戰損比達到了一比一的程度。
這對於新兵居多的中央一師來說，已經是非常出色的戰果了。
如果說中央一師指揮部內一眾軍官臉上還有些笑容外，小鬼子的華中派遣軍司令部內則是一片愁雲慘淡。
連毒氣彈都用上了竟然沒能拿下南京的任意一處城門，反而自身傷亡慘重，狼狽的被打退了回來。
恥辱啊！帝國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