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
象省,李家圩。
自從回家以後,李臨整個人就像飄在雲端般,渾渾噩噩。
奶奶讓他去買鹽,他拿著手機愣愣出神,直到老板喊了不知道多少聲後,才反應過來。
掃碼付款時,又差點忘記支付密碼。
中午,爺爺讓他去給菜地澆水,他拎著塑料水管,水柱嘩嘩地衝在田埂上,淹了一小片剛冒頭的菠菜苗。
水漫過腳麵才猛地驚覺,手忙腳亂地關掉水龍頭,褲腿和鞋子已經濕了大半。
中午吃飯時,他更是心不在焉。
筷子扒拉著碗裡的米飯,沒吃下去多少,便起身回屋。
奶奶望著李臨萎靡不振的背影,不自覺放下筷子,小聲的向旁邊正在喝酒的爺爺問道:
“老頭子,你看我們家臨子,最近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怎麼像丟了魂似的,蔫頭耷腦,做事情也顛三倒四……該不會是撞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吧?要不……帶他去老鄧婆那裡看看?”
爺爺慢悠悠地嘬了一口酒,咂咂嘴,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促狹的微笑,瞥了老伴一眼:
“你啊,還是不懂。要我看,臨子沒啥大事,也用不著我們瞎操心。”
他夾了一顆花生米放進嘴裡:“哪個年輕人沒經曆過這一步?過幾天自己就好了。”
這沒頭沒腦的一番話,弄得奶奶更加糊塗,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你在說什麼嘛?神神叨叨的,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是不是老年癡呆了?”
爺爺被“噎”了一下,沒好氣地瞅了奶奶一眼,也不爭辯,夾了幾筷子油亮翠綠的青菜,便站起身:
“行行行,我癡呆!我癡呆!你慢慢吃,我懶得跟你聊這個。”
說完,徑自踱步出了堂屋,打開電視,看起了新聞。
主持人低沉的聲音回蕩在屋內:
“下麵我們繼續關注楓葉國班夫市,燃氣管道爆炸的消息。
“據悉,該次事件中,共計傷亡238人,市區中心醫院被毀,多處建築物受損……”
奶奶坐在桌邊,望著孫子空蕩蕩的座位,憂心忡忡地歎了口氣……
……
往後的日子裡,李臨時常會在傍晚時分,獨自跑到後山,漫無目的地遊蕩。
每當經過遇見俊雄的岔路口時,目光總會投向密林深處,明知徒勞,卻還是忍不住多望幾眼。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在尋找什麼。
消失的小徑?
氣派的大門?
還是某個……牽動他心緒的身影?”
又或者,他僅僅隻是想再經曆一次霧氣繚繞的迷離?
已經很難說清了。
時至今日,倘若不是口袋深處的笑臉胸針,李臨真的會懷疑那晚的一切,不過是高燒退去後,一場過於逼真也過於美好的迷夢。
否則,為何所尋皆不見?
……
三天後。
內華達州62區,地下七層的辦公室內。
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將一遝報告,輕輕放在寬大的辦公桌上。
“先生,這是‘旅人’過去七十二小時的全部監測數據。”
研究員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
“所有非侵入性檢測都做完了,一切指標都在正常人類範圍內。至少就目前的數據來看,‘旅人’……就是一個普通的八歲小女孩。”
項目主管科爾·史蒂文斯,拿起檢測報告,一頁頁翻動,目光快速掃過密密麻麻的數據和曲線圖。
“麻醉劑的效力呢?”
他頭也不抬地問,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她有沒有出現任何提前蘇醒的跡象?或者抗藥性反應?”
“效果穩定,先生。但……”研究員仔細斟酌著自己的措辭:
“‘旅人’已被持續麻醉超過七十二小時了。繼續維持,恐怕會對她的中樞神經和多個臟器造成不可逆的損傷。這無疑會嚴重影響後續的研究。”
他上前一步,將另一份薄薄的文件推到主管麵前。
“這是意識與精神分析小組的最新報告。他們認為,‘旅人’異常能力的顯現,極大概率與她的腦電波活動有關。
“深度麻醉狀態下,她的腦電波模式與普通兒童無異,所有‘異常’都處於潛伏狀態,無法觀測,更無法研究。
“因此,他們強烈建議……停止麻醉,讓‘旅人’蘇醒。”
科爾接過文件,快速瀏覽著摘要和結論部分,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陷入沉默。
辦公室裡隻剩下空調的低吟,和紙張偶爾翻動的細微聲響。
幾分鐘後,他合上文件,抬起眼,目光平靜無波:
“我知道了,這個建議我會認真考慮的。你先回去,繼續對‘旅人’進行研究。”
研究員點點頭,無聲地退出辦公室。
厚重的隔音門合攏,將一切聲響隔絕在外。
科爾靜坐片刻,伸手拿起桌上的加密通訊器,按下一個預設的快捷按鍵。
線路接通,他沒有寒暄,直接低聲問道,“情況怎麼樣了?”
聽筒裡傳來簡潔的答複:“已就位。人員狀態穩定,情緒可控,配合意願很高,隨時可以行動。”
“很好。保持待命。”科爾掛斷電話。
……
意識像是從漆黑的深海緩緩上浮。
艾米麗的睫毛顫動了幾下,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柔和卻不刺眼的光線,來自天花板上的燈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