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裡的燈光依舊慘白。
覆滿冰霜的“屍骸”固定在解凍台上,旁邊心電監護儀的屏幕裡,一條纖細的綠線緩慢起伏。
周振邦和沈建國相互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駭。
他們的第一感覺就是荒謬!徹頭徹尾的荒謬!
冰封七十年,深埋南極冰蓋之下,怎麼可能還有心跳?這完全顛覆了他們對生命、對物理世界的認知!
然而,僅僅一瞬的錯愕之後,職業的敏銳立刻壓倒了本能的質疑。
兩人同時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這已經遠超普通的軍事曆史發現,其潛在的顛覆性意義和國際影響,根本無法估量!
必須立即上報首都!
周振邦推開大門,步履匆匆的趕往辦公室:
“老沈,這裡交給你了!”
沈建國點點頭,對門外喝道,“來人!”
兩名特勤人員應聲而入,身姿挺拔如鬆。
“守住這裡,沒有我和周組長的命令,誰都不許進來!”
“是!”
安排好守衛,沈建國扭頭看向張陽和他的助手,“跟我來,我帶你們去簽個補充協議。
張陽默默跟隨,助手的臉色還有些發白,卻強撐著跟上。
晚上九點,除了看守飛機殘骸現場的三名特勤,終山站和工作組的所有人員都已經返回。
他們被勒令待在宿舍內,不得外出。
走廊裡,沈建國手下的特勤人員駐守在每一個關鍵通道口,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常規通訊已被嚴格管製。
空氣裡彌漫著凝重的氛圍。
晚上10點07分,加密線路終於傳來首都最高層的明確指令:
“不惜一切代價,確保生命體的安全,秘密轉運回國!”
軍令如山。
晚十一時,首都總醫院、泰魯生命科學研究院、魔都生物係統熱科學研究所的專家們,組成了一支遠程智囊團。
在他們的指導下,張陽對那具已有解凍跡象的生命體,進行了緊急處理,並小心翼翼地送回恒溫冷藏箱。
專家的聲音從屏幕揚聲器裡傳來:
“終山站的醫療條件有限,強行解凍的風險實在太大,低溫保存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先前,張醫生的操作,可能已經對生命體造成了不可逆的影響,每耽擱一分鐘,風險便增大一分。工作組必須爭分奪秒,以最快速度將它轉運回國。”
命令非常清晰,但一個巨大的現實問題,如同冰山般,橫亙在“融冰”工作組的領導層麵前——怎樣才能隱蔽地將“遺骸”送回去呢?
要知道,常規情況下,想要迅速回國,就必須入境土澳,或者新毛利。
而這兩個國家……可都是五眼聯盟的成員!
在入境安檢時,生命體的存在根本無法隱藏,到時候要如何解釋?
從南極帶回來一具穿著上世紀軍裝的凍屍,身下還帶著飛機座椅,怎麼想都有問題好吧?
難道說是一位軍迷在南極遊玩的時候,不小心掉進水裡凍死了,所以需要送遺體回國?
老外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會相信。
萬一到時候他們將信息共享給米國。
以白頭鷹那一肚子壞水的性格,指不定給你整出什麼幺蛾子!
……
會議室裡,周振邦“砰”地放下杯子,水花飛濺,“不能入境土澳和新毛利!這無異於自投羅網!”
沈建國搖頭歎息:“很難……南極周邊的空中管製就那麼幾條線,繞遠隻會更慢,風險更大……”
極地辦的孫海峰翻動手機內的文件,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資料:
“雪龍號正在南極外圍執行科考任務,距離我們不足100海裡,如果現在聯係它們的話,三天後就能抵達。”
周振邦想也沒想,直接否決道,“太慢了,走海路回去起碼需要一個月,黃花菜都涼了。”
孫海峰放下手機,無奈地撓撓頭。
科工局的陳啟明在桌上鋪開航線圖,比劃一陣後,沉聲說道:
“我們可以乘坐雪龍號,從海路去南非的開普敦,再包機回國,全程下來,如果順利的話,隻需要20天。”
周振邦搖搖頭:“依然太慢!首都專家組給我們的建議,是最好在10天之內抵達。超出這個時間,風險會成倍增加。”
辦公室內陷入沉寂,隻有供暖係統低沉的嗡鳴。
巨大的壓力讓周振邦下意識地伸向口袋,卻摸了個空。
這時他才想起來,科考站內嚴禁明火,他來時根本沒帶香煙。
他煩躁地攥緊手裡的鋼筆,眉頭皺成“川”字。
“篤篤篤——”
短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寂靜。
一名特勤人員推門而入,匆匆走到周振邦身邊,俯身快速耳語了幾句。
周振邦眼神驟然一凝,沒有半分遲疑,立刻起身,隨特勤人員快步離開。
室內眾人麵麵相覷。
大約十分鐘後,周振邦返回。
他重新坐下,眼底深處還殘留著一絲未散的震驚,聲音卻已恢複沉穩:
“路線解決了。上級已經安排妥當。稍後,雪龍號的直升機會過來接走轉運目標。我和張陽需要全程跟隨押運。”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補充道:
“張醫生負責目標的生命體征監護,我負責全程協調。其他人按原計劃,處理後續的發掘和收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