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秦嶺,蜀道難,難於上青天,李白看了都得搖著頭寫詩的地方,
您指望從這兒把幾十萬大軍的糧草源源不斷地運出去?
兄弟,你當你是神仙嗎?就算諸葛亮本人,後來六出祁山,哪一次不是被後勤問題搞得焦頭爛額,最終含恨而終?”
“砰!”
茅廬內,諸葛亮手中的茶杯重重頓在案上,茶水濺出,濕了他的衣袖。
他死死盯著天幕,呼吸變得急促。
後勤……他當然考慮過,但他自信可以憑借自己的才智,以木牛流馬之類的奇巧之術解決。
可這仙人竟說……他會因此含恨而終?
天幕上的阿野還在口若懸河。
“說完益州,咱們再看荊州。哎喲,這個地方可了不得,”
地圖瞬間切換,荊州被一個巨大的紅圈圈出,上麵還畫了個骷髏頭的標誌。
“荊州,號稱四戰之地,往北是曹老板,往東是孫十萬,您劉皇叔占了這麼個地方,等於是在兩位頂級大佬的臥榻之側安了張床,還是帶響兒的那種,”
“《隆中對》說了,要‘外結好孫權’。聽著很美,但問題是,憑什麼?”
“孫權憑什麼跟你結好?就因為你們有個共同的敵人曹操?彆天真了,
國與國之間,隻有永恒的利益,荊州這塊肥肉,孫家做夢都想要,你劉備占著不走,就是在斷人家的財路,人家不背後捅你刀子都算是對得起你了,”
畫麵上,一個代表劉備的小人偶和代表孫權的小人偶握著手,但孫權人偶的背後,卻赫然藏著一把滴血的尖刀。
“所以,所謂‘外結好孫權’,根本就是與虎謀皮,這就導致了《隆中對》最致命的死結——守荊州的人,必須是個文武雙全、政治手腕逆天、還得跟孫權關係鐵到能拜把子的頂級人才。”
“這個人是誰呢?大概率是關羽,關二爺。”
“可二爺什麼性格?四個字——剛而自矜,讓他去跟孫權搞好關係,那比讓他投降曹操還難,到時候孫權派個使者來說親,二爺一句‘虎女焉能嫁犬子’,直接就把盟友給乾成死敵了,”
新野路上,關羽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握著韁繩的手青筋暴起,幾乎要將韁繩捏斷。
這話,太誅心了,
天幕上的阿野還在繼續補刀,他放出了一張流程圖。
“所以我們來看,《隆中對》的執行流程是什麼樣的?”
“劉備入川【表情】關羽守荊州【表情】孫權背刺【表情】關羽敗亡【表情】荊州丟失【表情】兩路北伐破產【表情】劉備伐吳【表情】夷陵慘敗【表情】白帝城托孤【表情】諸葛亮死撐【表情】蜀漢滅亡。”
“一個完美的閉環,家人們,這邏輯鏈條簡直無懈可擊,”
阿野一拍手,臉上露出一個燦爛(且殘忍)的笑容。
“所以,《隆中對》從頭到尾,就是一個畫給劉備集團,用來極限拉投資的超級大餅,它描繪了一個最完美的理想狀態,卻完全無視了地緣政治的凶險和人性的複雜,”
“它最大的作用,就是把當時還是個小老板的劉備,忽悠瘸了,”
“忽悠瘸了……”
“瘸了……”
這三個字,如同魔音貫耳,在劉備的腦海裡反複回蕩。
他看著天幕,看著那清晰的地圖,看著那殘酷的邏輯推演,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失敗,他經曆得太多了。
寄人籬下、顛沛流離,他比任何人都懂得現實的殘酷。
天幕上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錐子,紮在他過往的傷疤上。
而茅廬之中。
諸葛亮的麵色已是一片煞白,毫無血色。
他引以為傲的曠世奇策,在“仙人”口中,竟成了……一個用來忽悠人的大餅?
他一生所學,他對天下大勢的判斷,難道……全都是錯的?
一種前所未有的羞恥與自我懷疑,如同毒蛇,瘋狂地啃噬著他的心臟。
“噗——”
一口氣沒上來,他剛喝進嘴裡的一口涼茶,儘數噴了出來,灑滿了身前的書卷。
就在此時,天幕上的阿野似乎也說到了儘興之處,他清了清嗓子,準備做最後的總結。
“總而言之,《隆中對》這個計劃,要求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執行難度堪比讓國足奪得世界杯。它最終的結局,幾乎是注定的。”
“而對於我們親愛的臥龍先生……”
阿野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極其筍的表情,畫麵上突然彈出了一個巨大的表情包。
那是一個奸笑的曹操頭像,旁邊配著一行流光溢彩的大字。
“臥龍,汝妻子吾養之,汝勿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