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夜,直到清晨也未停歇。天色灰蒙蒙的,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溫晚幾乎一夜未眠。
她安靜地坐在臥室的飄窗上,看著窗外被雨水衝刷得模糊不清的世界。腳邊放著一個不大的行李箱,裡麵隻裝了幾件最簡單的換洗衣物和必需品。所有封肆夜給她買的奢侈品、珠寶、華服,她一件都沒有帶走。
那些不屬於她,就像這場婚姻,從來都不真正屬於她一樣。
那個深藍色的禮物盒,被她輕輕放在了臥室的床頭櫃上。裡麵是一塊她省吃儉用攢了很久錢才買下的腕表,和他那些動輒七位數的收藏相比,或許不值一提,卻曾是她全部的心意。
現在,都不需要了。
她低下頭,最後一次,極其輕柔地撫摸著自己的小腹。
“寶寶,再等一會兒。”她聲音低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媽媽就帶你離開這裡,去一個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
清晨六點,她拉著行李箱,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她住了三年、卻從未真正感受到“家”的溫度的奢華公寓,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門輕輕合上,鎖舌扣上的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卻又重得像一個時代的終結。
去機場的路上,雨刮器機械地左右擺動,刮開擋風玻璃上不斷彙聚的雨水。溫晚靠在後座,臉偏向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在她空洞的眼中留下模糊的光斑。
手機安靜地躺在包裡,沒有一絲聲響。
他果然,一夜未歸。
也好。這樣徹底的失望,反而讓她離開的決心更加堅硬,不留一絲回旋的餘地。
機場航站樓裡燈火通明,人流如織。廣播裡航班信息交替播放,各種語言交織在一起,構成一種獨特的、屬於離彆的背景音。
溫晚換好登機牌,托運了那隻小小的行李箱。距離登機還有一段時間,她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下。
胃裡又開始隱隱不適,一陣陣泛著惡心。她強忍著,從包裡拿出一瓶礦泉水,小口地抿著,試圖壓下去。
她拿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懸停了很久,最終,還是點開了那個她設置了特殊鈴聲的聯係人。
封肆夜。
她編輯了一條短信,內容很簡單,隻有一句話:
【封總,辭職信和需要您簽字的文件放在辦公桌上了。祝您未來一切順利。溫晚。】
沒有稱呼,沒有落款,冷靜、疏離,像是最標準的工作交接。
她盯著那行字看了幾秒,然後深吸一口氣,按下了發送鍵。
信息發送成功的提示跳出來。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她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靠在冰冷的塑料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結束了。
這一次,是真的結束了。
……
封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徹夜的歡愉和酒精讓封肆夜的頭痛得像是要炸開。他扯開領帶,煩躁地揉著太陽穴,走進辦公室。
林薇薇跟在他身後,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昨晚的趣事,聲音甜得發膩。
封肆夜沒什麼表情地聽著,目光習慣性地掃向助理辦公位——
空無一人。
桌麵收拾得異常乾淨整潔,甚至可以說是一塵不染,像是從來沒有人在那裡工作過一樣。
他眉頭下意識地蹙起。溫晚從來都會比他早到,在他進辦公室之前就煮好他習慣喝的咖啡,將一天的工作日程整理好放在他桌上。
今天是怎麼回事?病了?
他腳步未停,走進裡間自己的辦公室。幾乎是第一眼,他就看到了那張放在辦公桌正中央的、無比顯眼的A4紙。
以及,壓在紙上的那張小小的照片。
一股莫名的不安瞬間攫住了他。他快步走過去,拿起那張紙。
【辭職信】。
三個加粗的黑體字,像是一根冰錐,狠狠刺入他的眼底。
他的目光急速下移,掃過那些公式化的辭職理由和感謝語,最終定格在末尾的簽名上——
溫晚。
字跡清晰,乾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