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到了村委會大院,才發現另外幾家當初一起退社的人,來得比他還全,全家老少齊出動,正圍著幾個村乾部哭天搶地。
女人們的哭嚎,男人們的歎氣,孩子們的茫然,混雜成一片絕望的噪音。
他一出現,一個眼尖的婦人立刻像找到了宣泄口,指著他就罵,“許家耀!都怪你!當初就是你跳得最歡,說跟著你才有肉吃!現在好了吧!錢沒了,地也沒了!”
許家耀也顧不上臉麵了,“楚書記!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被豬油蒙了心,我不是人!”
“錢我們一分都沒拿到手,現在全被凍結了!都是一個村的,您就發發慈悲,把我們的地還回來吧!”
旁邊一個村乾部實在看不下去了,皺著眉把手裡的搪瓷缸子重重往桌上一放。
“家耀,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當初你拿著三百萬在村裡顯擺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會有今天?”
“楚書記和廣民他們輪番上門勸你,你是怎麼說的?你說我們是窮鬼,一輩子刨土的命,擋了你的財路。這話,你敢說你沒說過?”
許家耀被堵得啞口無言,“我錯了……求求你們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另一個乾部也冷哼道,“現在王建發倒了,你想回來了。要是王建發沒倒,他的度假村建起來了,你是不是就當著經理看我們這些‘窮親戚’的笑話了?做人不能兩頭的好事都讓你一個人占了!”
一直沉默的楚宜,終於開口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瞬間壓過了院子裡所有的嘈雜。
“第一,當初退社,是你們六戶人家自願簽字畫押,村裡也按規定做了公示,程序上沒有任何問題。下河村的合作社,不是菜市場,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第二,”楚宜的目光掃過他們,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關於你們說的‘你們的地’。王建發涉嫌多項經濟犯罪,他給你們的錢,屬於非法所得。”
“所以,你們的賬戶會被凍結,這筆錢最終也會被依法追繳。而他用這筆錢換取的那片地的使用權,作為犯罪資產,同樣要被凍結、清算。”
“等所有法律程序走完,那塊地,會依法收歸我們下河村集體所有。”
楚宜看著院子裡那一張張絕望的臉,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們下河村能有今天,靠的是所有村民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我們記仇也記打,大家心裡都有一杆秤。”
“路,是你們自己選的。後果,自然也該你們自己承擔。”
完了。
這次是真的,全完了。
鬨劇最終在村乾部和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輩的驅趕下,草草收場。
村委會大院裡,許廣民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這幫沒腦子的東西,總算是清淨了。”
“叔,那他們留下來的地,咋辦?”許家強湊過來,探著腦袋問。
楚宜臉上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那六塊地,已經由村合作社依法收回。我打算,把它們統一規劃,建成咱們村的二期精品民宿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