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寧避開了她們的目光,重新閉上了眼睛,似乎不願多談,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沒什麼好說的……活下來而已。”
靜室內陷入了一片沉默,隻剩下莫凝低低的啜泣聲和幾人沉重的呼吸聲。一種混合著親情、擔憂、隔閡與巨大秘密的複雜氛圍在空氣中彌漫。
良久,莫寧忽然又開口,眼睛依舊閉著,仿佛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煥柏說:“……七星堂的人……撤了?”
煥柏點了點頭,語氣沉重:“天律殿的律刃下令,他們不敢不從,已經退出山門了。隻是……歐陽燼被帶走了,歐陽玄和另外三位堂主還在,此事……恐怕不會就此罷休。”
莫寧冷笑一聲,笑聲中帶著嘲諷和一絲疲憊:“……罷休?……嗬……這才剛剛開始……”
……
與此同時,七星堂臨時駐地。
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殘存的弟子們個個帶傷,麵帶驚恐和悲憤。營帳內,天璿、天權、玉衡三位堂主圍坐在一起,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天璣星歐陽玄獨自站在帳外,負手望著旌劍門的方向,夜空下,他的側臉顯得格外冷峻和深邃。與另外三位堂主的憤怒不同,他眼中更多的是濃得化不開的憂慮和一絲……恐懼。
大哥歐陽燼瘋了,被天律殿帶走,生死未卜。五弟開陽星戰死。七星堂七去其二,實力大損,更重要的是,他們招惹了一個根本惹不起的存在——那個叫莫寧的小子,竟然是陰詔司的魂印!
天律殿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們明顯不想為了七星堂去深究陰詔司的人。這所謂的“聽候發落”,最後很可能不了了之,甚至七星堂還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好一個旌劍門……好一個莫寧……好一個陰詔司!”歐陽玄喃喃自語,手指因為用力而捏得發白。他知道,七星堂這次踢到了鐵板,不,是踢到了深淵!一步踏錯,可能就是萬劫不複!
不能再等了!也不能再指望天律殿的“公正”了!
他猛地轉身,快步走回營帳。三位堂主立刻看向他。
“三位兄弟,”歐陽玄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立刻收拾東西,帶上所有傷員,連夜撤離!返回總壇!”
“什麼?撤離?”天璿星堂主猛地站起,怒道,“老三!大哥和五弟的仇就不報了嗎?就這麼灰溜溜地走了?”
“報仇?”歐陽玄看著他,眼神冰冷,“拿什麼報?去找陰詔司的五方印報仇?還是去挑戰天律殿的權威?你想讓七星堂徹底覆滅嗎?”
天璿星被他問得一窒,臉色漲紅,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立刻執行命令!”歐陽玄厲聲道,“回去之後,緊閉山門,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外出!一切,等我去請出二位長老再說!”
“二位長老?”天權星和玉衡星同時驚呼,臉上露出敬畏之色,“左輔和右弼長老?他們……他們會出手嗎?”
“不知道。”歐陽玄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但這是唯一的希望了。若是連二位長老都認為不可為……那我七星堂,或許真的大限將至了。”
他不再多言,轉身走出營帳,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他必須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七星堂總壇深處那禁地之外,去嘗試叩請那兩位早已不問世事、仿佛與七星堂一同沉睡了的守護神——左輔與右弼。
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機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緊緊纏繞著歐陽玄的心臟。他預感,真正的風暴,或許才剛剛開始醞釀。
旌劍門靜室內的溫情與悲傷,七星堂駐地外的倉皇與決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遙遠的七星堂禁地,那兩位如同化石般的存在,是否會因為歐陽玄的叩請而再次睜開睥睨世間的雙眼?
夜空越發深沉,仿佛蘊藏著無儘的神秘與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