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在極度危險、身體瀕臨崩潰的邊緣,那股淵井邪能會被刺激得微微活躍,雖然帶來劇烈的痛苦和靈魂層麵的汙染感,卻也能讓他的感知變得異常敏銳,甚至能隱約捕捉到刃魔能量流動的軌跡。同時,紀淩霜所傳授的正統蒼龍軍煞氣運用法門,竟能對這股邪能產生一絲微弱的壓製和疏導作用。
他仿佛走在一條危險的鋼絲上,一邊是冥淵賦予的、走向黑暗極致的殺戮之道,一邊是紀淩霜強製的、堂皇正大的軍武之路。而體內那第三股力量,則如同不受控製的變量,時刻可能將任何一方徹底傾覆。
紀淩霜來得越來越頻繁。她不再隻是遠遠觀望,而是會出現在礪刃窟入口,有時會冷聲指出他運用蒼龍軍戰技時的謬誤,有時又會對他下意識使出的、屬於冥淵的陰狠變招發出冰冷的嗬斥。但嗬斥之後,往往又會強行壓抑著怒火,將正確的、或者說她認為“正確”的發力方式演示一遍。
這種扭曲的“教導”,讓莫寧對兩種同源卻不同路的力量有了更深刻的體會。他隱隱感覺到,紀淩霜似乎迫切地想要“覆蓋”掉冥淵留在在他身上的印記,仿佛這樣就能否定掉某些她不願麵對的事實。
這一日,莫寧在清理一處尤其狹窄、刃魔密集的側洞時,意外觸動了洞壁上一塊鬆動的煞氣晶石。
晶石脫落墜地,摔得粉碎,露出後麵一個極其隱蔽的、人工開鑿的小小壁龕。
壁龕之中,並無他物,隻放著一枚令牌。
暗沉的色澤,冰冷的觸感,正麵猙獰的鬼首,背麵古篆的“拘魂索命”四字。
無常令!
第五枚無常令!
莫寧的心臟猛地一跳!他迅速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才小心翼翼地將那枚令牌取出。
令牌入手沉重,與冥淵交給他的那一枚一模一樣,隻是表麵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煞氣晶塵,顯然在此放置了極其漫長的歲月。
這裡怎麼也會有一枚無常令?是當年蒼龍軍遺留在此的?還是...有人故意藏於此地?
他想起冥淵的話:“塔身東南側,離地三丈七尺處,有一凹槽,其形與令符相合。”巨塔上已有四枚,加上冥淵給予他的那一枚,應是五枚。但眼前這枚,卻是第六枚!
難道冥淵也不知道這枚令牌的存在?還是說...他讓自己來此的目的,不僅僅是將令牌嵌入高塔,更包含了...尋找這枚被隱藏的令牌?
莫寧仔細觀察壁龕內部,發現內壁似乎刻著一些極淺的痕跡。他湊近前去,拂開塵埃,勉強辨認出那是幾個刻得極深、仿佛帶著無儘恨意與決絕的字跡:
“刑嶽藏鑰於此,待後來者。若見,慎用之!”
字跡潦草,卻力透石壁,透著一股慘烈的氣息。
刑嶽!明刑嶽!
這是他留下的!他在百年前,就已經將一枚無常令藏在了這裡!並留下了警示!
“藏鑰”?鑰匙?是指無常令本身?還是指彆的?
“待後來者”?他算準了會有人來此?這個人...難道就是自己?
“慎用之”?這鑰匙...究竟能開啟什麼?又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無數的疑問如同潮水般湧上莫寧腦海。鐵麵的布局,遠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早!從百年前的“叛逃”,到如今的引導,他似乎在一步步地布置著一個驚天大局!而自己,果然是他計劃中至關重要的一環!
莫寧強壓下心中的震撼,迅速將令牌收入懷中,並將壁龕恢複原狀。
就在他做完這一切,準備繼續清理刃魔時,懷中的令牌突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熟悉的冰冷意念,如同跨越了無儘空間,順著某種無形的聯係,試圖向他傳遞而來!
是冥淵的意念?!
莫寧猛地抬頭,看向淵井的方向。
那股意念斷斷續續,模糊不清,仿佛受到極強的乾擾,隻勉強傳遞了幾個碎片化的詞:
“...井...心...鎖...九令...歸...”
隨即,意念消失,令牌也恢複了沉寂。
井?心?鎖?九令歸?
九令歸?!九枚無常令?!
莫寧渾身一震,瞬間想起了巨塔上那九個凹槽!需要集齊九枚無常令?!
冥淵的真身就在淵井深處?他是在告知自己情況?還是在下達新的指令?
這枚意外發現的令牌,是計劃之外的變量,還是...本就計算好的環節?
莫寧感到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一個更加幽深、更加危險的迷霧之中。鐵麵的棋局已經展開,而自己這枚棋子,在不知不覺間,似乎已經觸碰到了棋盤的核心。
他握緊了懷中那枚冰冷的令牌,目光投向礪刃窟更深處那翻滾的變異煞氣,眼神變得愈發深邃難測。
第六枚無常令已然現世。
剩餘的三枚,又在何處?
集齊九枚之後,又將發生什麼?
冥淵在井底,究竟意欲何為?
懸念如同無形的網,悄然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