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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墨和蘇清影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彙,瞬息間已達成無聲的默契。
直接上前盤問絕非上策。對方看似普通,但已被那詭異的“玄”級念力沾染,任何打草驚蛇都可能引發不可預料的後果,甚至可能導致那縷念力徹底吞噬宿主或驟然逃逸。
陳墨身體微微後靠,姿態放鬆地拿起咖啡杯,眼神卻如同最精密的雷達,將那個中年男人的每一個細微動作都收入眼中。他壓低聲音,如同情人低語般對蘇清影說:“感知到了嗎?那東西像水蛭一樣嵌在他的精神體裡,很淺,但正在緩慢擴散。宿主本人似乎毫無察覺。”
蘇清影指尖輕輕拂過自己的狼毫筆筆杆,感受著那微弱的、令人不適的共鳴。她秀眉微蹙,同樣低聲回應:“嗯。不是強烈的主動侵蝕,更像是一種…被動汙染。他最近一定接觸過帶有強烈‘玄’級念力殘留的物品,或者…進入過某個被‘玄’嚴重汙染的地方。”
“能反向追蹤汙染源嗎?”陳墨問。
“很難。痕跡太淡了,而且被咖啡館雜亂的人氣衝得很散。”蘇清影微微搖頭,“除非能更近距離地接觸他,或者…刺激那縷念力產生反應。”
“刺激?”陳墨挑眉,“風險不小。”
“但可能是最快的方法。”蘇清影眼神銳利,“那東西現在潛伏著,是在緩慢同化宿主。如果我們能讓它‘活’過來,哪怕隻是一瞬間,我們的筆一定能捕捉到更清晰的指向。”
計劃迅速在兩人腦中成型。由感知力更為精細、念力屬性也更偏向洞察與滲透的蘇清影進行主攻,陳墨則負責策應與壓製,一旦那縷“玄”級念力暴走,他必須第一時間將其與控製住,防止其傷害宿主或波及無辜。
蘇清影深吸一口氣,端起紅茶,看似隨意地換了個坐姿,目光慵懶地掃向窗外,仿佛隻是在欣賞雨後的街景。但實際上,她全部的精神都已高度集中,一股極其細微、精純的紫色念力如同無形的蛛絲,從她指尖悄然溢出,越過幾張咖啡桌,精準地向著那個看書的中年男人蔓延而去。
她沒有直接攻擊或觸碰那縷“玄”級念力,而是巧妙地繞開了它,如同最輕柔的羽毛,開始拂拭、撩撥中年男人自身平靜的念力場——模仿著一種令人心情愉悅、思緒放鬆的波動,如同咖啡館裡舒緩的音樂和咖啡香的自然延伸。
中年男人毫無所覺,翻書的動作似乎更加舒緩了一些,嘴角甚至無意識地帶上了一絲輕鬆的笑意。他念力場中的那絲冰冷空洞,依舊潛伏著,毫無反應。
蘇清影並不氣餒,念力細絲的頻率開始發生極其微妙的改變,輕輕挑動起對方內心深處一些常見的、細微的渴望——對知識的求知欲、對書中世界的向往、對片刻安寧的享受…
成功了!中年男人的念力場活躍度有了極其細微的提升,那是一種正向的情緒波動。
然而,就在這活躍的波動觸及那絲“玄”級念力殘留的邊緣時——
異變陡生!
那絲原本死寂冰冷的“玄”級念力,如同被觸碰了逆鱗的毒蛇,驟然“蘇醒”!它猛地從潛伏狀態變得極具攻擊性,不再是緩慢侵蝕,而是瞬間爆發出強烈的吞噬欲望,瘋狂地反向纏繞、吞噬起中年男人被蘇清影挑動起來的那些正向情緒和念頭!
“呃啊…”中年男人發出一聲極其短促壓抑的悶哼,身體猛地一僵!手中的書“啪”地一聲掉落在桌麵上。他臉上的輕鬆笑意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空虛和茫然,瞳孔甚至出現了瞬間的渙散,仿佛體內某種重要的東西被瞬間抽空了!
幾乎同時!陳墨和蘇清影放在桌上的兩支狼毫筆劇烈震顫起來!筆尖迸發出強烈的光芒——不再是單一的金色或紫色,而是那種深邃的、調和後的奇異色彩!筆杆內部那絲玄色紋路如同活過來般遊動!
一股冰冷、混亂、充滿否定與吞噬意味的意念波動,如同爆炸的衝擊波,猛地從中年男人方向擴散開來!
“就是現在!”蘇清影低喝一聲,強忍著那波動對精神的衝擊,全力催動自身念力,引導著狼毫筆捕捉並鎖定那股波動核心的來源方向!
陳墨早已蓄勢待發!在中年男人出現異常的瞬間,他已如獵豹般悄無聲息地掠至其身旁,右手並指如劍,指尖凝聚著高度濃縮的金色念力,快如閃電般點向中年男人的眉心——並非攻擊,而是強行鎮守其靈台,防止那縷“玄”級念力進一步傷害其根本!
左手則虛空一抓,那支躁動不已的狼毫筆飛入手中,調和後的奇異光芒大盛,化作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那股試圖向外擴散、汙染環境的混亂波動死死約束在極小的範圍內!
滋滋…空氣中響起微弱的、仿佛冷水滴入熱油般的聲音。那縷“玄”級念力在陳墨的壓製和蘇清影的追蹤下左衝右突,瘋狂掙紮,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惡意與空虛感。
它的強度並不算太高,但本質極其詭異,陳墨感覺自己的念力如同在試圖束縛一團冰冷的、不斷滑脫並試圖反噬的虛無!
蘇清影閉目凝神,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她的精神緊緊纏繞著那股被狼毫筆放大鎖定的波動,逆流而上,追尋其源頭!無數混亂的、支離破碎的畫麵和信息碎片順著念力的連接衝擊著她的意識——
……一座陰暗潮濕、堆滿雜亂舊物的倉庫……一件被黑布覆蓋、不斷散發著不祥波動的物品輪廓……幾個模糊的人影正在低聲交談、交易……強烈的貪欲、僥幸心理、對力量的渴望……還有一絲隱藏極深的、屬於“玄”級念力的冰冷注視……
“找到了!”蘇清影猛地睜開眼,臉色蒼白但眼神雪亮,“城西!舊工業區,‘恒發’廢舊倉庫!第七區,編號B13的貨架!那源頭是一麵…古老的銅鏡!”
她話音剛落,被陳墨壓製的那縷“玄”級念力仿佛聽到了召喚,或是意識到無法逃脫,驟然間放棄了所有掙紮,猛地向內坍縮!
不是消失,而是以一種決絕的方式進行了自我湮滅!
噗!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氣泡破裂的聲音響起。那縷念力徹底消散,化為最原始的虛無,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中年男人身體一軟,直接暈厥過去,趴在桌子上,呼吸變得微弱但平穩了許多。他念力場中那令人不安的冰冷感已經消失,雖然變得十分虛弱,但恢複了正常的平和,隻是需要時間休養。
咖啡館裡的一切似乎恢複了正常。音樂依舊舒緩,其他客人似乎對剛才角落裡發生的短暫異狀毫無察覺,最多以為那人隻是看書看累了趴桌小憩。
陳墨和蘇清影卻絲毫不敢放鬆,反而心情更加沉重。
那“玄”級念力殘留的果斷自我湮滅,恰恰證明了其背後操縱者的謹慎與可怕——絕不留下任何可能被追蹤的線索。
“恒發廢舊倉庫…古銅鏡…”陳墨重複著蘇清影探知到的信息,眼神銳利如刀,“看來,我們有目標了。”
蘇清影拿出手機,快速在地圖上標記位置,語氣凝重:“它知道我們發現了。我們必須儘快趕過去,在它轉移或布置更多陷阱之前。”
兩人不再耽擱。陳墨迅速結賬,並暗中對咖啡館經理打了個手勢,示意角落那位“身體不適睡著”的客人需要照顧(他這家咖啡館的常客,與經理相熟)。經理心領神會地點點頭。
走出咖啡館,雨後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卻驅不散兩人心頭的凝重。陽光穿過雲層,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一場指向“玄”級念力源頭的追擊戰,即將開始。而他們都知道,這一次,麵對的可能不再是簡單的執念調和。
城西舊工業區如同被時代遺忘的灰色瘡疤,矗立在都市繁華的邊緣。鏽蝕的管道如巨蟒般纏繞在廢棄廠房的骨骼上,斑駁的牆壁爬滿了潮濕的苔蘚和塗鴉。空氣中彌漫著鐵鏽、機油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腐敗氣息,與市中心咖啡館的暖香恍若兩個世界。
“恒發廢舊倉庫”的牌子歪斜地掛在一個生鏽的大門旁,字跡模糊不清。大門虛掩著,仿佛一張沉默的、通往未知的巨口。
陳墨和蘇清影站在倉庫外圍的一處隱蔽斷牆後,凝神感知著內部的能量流動。
“能量場很混亂。”陳墨低聲道,眉頭緊鎖,“大量的廢舊金屬和工業殘留物乾擾了感知,但核心區域…”他指向倉庫深處,“有一種被精心掩蓋過的、冰冷的‘秩序感’,像是一團亂麻中被打了個死結。”
蘇清影手中的狼毫筆微微嗡鳴,筆尖那奇異的色彩愈發明顯:“沒錯,和咖啡館那縷同源,但更龐大、更…‘根深蒂固’。它似乎在這裡經營了不短的時間,將整個倉庫的環境都一定程度上‘同化’成了它的巢穴外圍。”
兩人沒有選擇從正門進入。陳墨觀察片刻,指了指側上方一處破損的通風口。他助跑幾步,腳尖在牆壁凸起處輕點,身形矯健地一躍而起,如同靈貓般悄無聲息地鑽了進去。蘇清影則更為輕靈,紫影微閃,便已緊隨其後落入廊道陰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