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明一暗,都成功地在魏薇安心中留下了印象,並獲得了更進一步接觸的許可。
然而,就在沙龍即將結束,賓客開始陸續告辭時,異變悄然而至。
並非來自魏薇安,而是來自一個不速之客。
一位穿著昂貴西裝、卻顯得有些憔悴和激動的中年男人突然衝進了沙龍現場,他的領帶歪斜,眼神中交織著痛苦、憤怒與一種近乎瘋狂的迷戀。
“Vivian!你為什麼不見我?!為什麼拉黑我?!你說過我的畫是獨一無二的!你說過你懂我的!”他衝著魏薇安大聲嘶吼,聲音打破了沙龍的優雅假麵。
賓客們愕然,隨即露出看好戲或鄙夷的神情。保安迅速上前試圖阻攔。
魏薇安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近乎殘忍的漠然。她甚至沒有看那個男人,隻是輕輕撫摸著腕上的銀鐲,用隻有附近幾人能聽到的聲音,帶著一絲厭煩低語:“又來了…總是學不會好聚好散,真是…難看。”
而就在這一瞬間,陳墨和蘇清影同時敏銳地感覺到,魏薇安周身那溫暖誘惑的念力場驟然變得尖銳而冰冷!一絲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緋紅色念力細絲,如同毒針般從她指尖(或者說從那個銀鐲)射出,精準地刺入了那個失控男人的額頭!
男人身體猛地一僵,臉上的憤怒和痛苦瞬間凝固,隨即如同潮水般退去,眼神變得空洞而迷茫,甚至帶上了一絲詭異的、滿足的微笑,喃喃道:“…是…是我不好…我不該來打擾你的…對不起…我這就走…”他順從地被保安帶離,仿佛剛才的瘋狂隻是一場幻覺。
賓客們竊竊私語,大多認為魏薇安用了什麼高超的心理技巧或是那個男人突然發病。
但陳墨和蘇清影卻看得分明!
那絕非普通的安撫或斥責!那是直接作用於情緒本源的、粗暴的篡改與剝離!魏薇安抽走了那個男人心中因愛生恨的激烈情緒,隻留下空洞的順從和一絲被扭曲的“滿足”!
“情蠱…”蘇清影的聲音在陳墨腦海中響起(通過兩人之間極微弱的精神鏈接,這是他們鏡世界並肩後新發現的能力),“而且是能瞬間施放、精準操控的蠱!她遠比我們想的更危險!”
陳墨眼神沉靜,回應道:“看到了。那根緋紅細絲…性質很詭異,不完全是她的念力,倒像是…通過那個銀鐲‘借’來的力量,帶著點‘玄’的冰冷味道。”
這個小插曲很快被掩蓋過去,沙龍恢複正常,但氣氛終究微妙了許多。魏薇安迅速恢複了完美女主人的姿態,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結束後,陳墨和蘇清影在遠離畫廊的一條街角彙合。
“情況比預想的複雜。”蘇清影直接開口,夜色中她的臉色有些凝重,“她不僅能編織情網,還能直接下蠱操控,甚至…‘回收’情緒。那個男人,後半生恐怕都會是個情感缺失的空殼了。”
陳墨點頭:“嗯。而且她動用那種力量時,那‘玄’的波動雖然微弱,但確實出現了。那銀鐲是關鍵。我們必須儘快確認那麵主鏡的位置。”
“我或許有線索了。”蘇清影拿出手機,調出剛才在沙龍裡趁人不備拍下的幾張照片,放大其中一張——那是魏薇安身後背景裡的一幅抽象畫,畫作的角落裡,隱約反射出房間另一側的景象,其中有一個被帷幔半遮的、造型古典的落地鏡,但鏡框的細節與銀手鏡頗為相似。
“結合沙龍的布局和我感知到的念力流向,那麵主鏡最有可能在她三樓的私人休息室或者…一個更隱蔽的收藏室裡。”蘇清影分析道,“但那裡肯定有更強的防護。”
“下次我去‘詳談’的時候,會想辦法摸清路線和防衛。”陳墨道,嘴角勾起一絲銳利的弧度,“至於防護…再精妙的情感陷阱,也需要對象有心。隻要保持‘無心’,自然不動。”
…
幾天後,陳墨如約再次來到畫廊。
白天的畫廊更加安靜。魏薇安親自接待了他,今日她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套裝,少了幾分夜間的魅惑,多了幾分知性乾練,但那種深入骨髓的風情和掌控感依舊不減。
她帶著陳墨參觀倉庫裡的藏品,言談風趣,知識淵博,對藝術品的見解往往一針見血,極具感染力。她不時會拋出一些關於投資回報的暗示,又或是一些關於個人喜好的微妙話題,言語間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如同一張溫暖的網,悄然撒向陳墨。
陳墨全程配合,表現得像是個被藝術和美人雙重吸引的“凱子”,恰到好處地奉上恭維,對投資表現出“人傻錢多”的興趣,偶爾流露出一些恰到好處的、對魏薇安本人的傾慕,卻始終保持著一種“富家公子哥”的淺薄和距離感,讓那情網似乎罩住了他,又仿佛未能真正觸及核心。
他的表演天衣無縫,甚至連狼毫筆都收斂了所有異常波動,仿佛隻是一支普通的古董筆。
在一次看似無意地路過樓梯口時,陳墨的目光快速掃過通往三樓的旋轉樓梯。那裡看起來沒有任何物理防護,但他的念力感知卻捕捉到一層極其微弱、卻異常粘稠的情感結界。任何懷有強烈企圖心(無論是愛慕、貪婪還是探究欲)的人試圖靠近,都會立刻觸發警報,甚至可能直接被拉入情感幻境之中。
果然有防備。
參觀結束時,魏薇安似乎對“釣”到這條大魚頗為滿意,親自將陳墨送到門口。臨彆時,她忽然伸出手,輕輕替陳墨整理了一下本就不歪的領帶,指尖若有若無地劃過他的襯衫領口,眼神溫潤如水,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誘惑:“Ken,和你聊天真的很愉快。下周我的小劇場有一場私人觀影會,放映一些很難得的…實驗影片,有興趣來做第一批觀眾嗎?”
這是一個更進一步的、進入更私密空間的邀請。
陳墨臉上立刻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當然!這是我的榮幸,Vivian!”他恰到好處地表現出欣喜,甚至帶上了一點迫不及待。
離開畫廊,坐進車裡,陳墨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變得冷峻而銳利。他摸了摸領口被觸碰過的地方,那裡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的、甜膩的緋紅念力,如同一個無形的標記。
“餌已經吞下,魚鉤也放下了。”他低聲自語,眼神明亮,“接下來,就看這場私人觀影會,唱的是哪一出了。”
他發動汽車,駛入川流不息的車河。後視鏡裡,畫廊的輪廓逐漸縮小,仿佛一個精心裝飾的巢穴,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
而陳墨知道,獵人,從來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