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誤會已然明了,那這封信,她定要好好寫。
"小香,研墨。"
她提筆蘸墨,筆尖在硯台邊輕輕一刮,墨色均勻地暈開。
落筆時,她刻意放慢了速度,每一筆都寫得格外認真。
"夫君:"
"見字如晤。收到夫君來信,我與孩兒皆欣喜不已。知你平安,心中大石終可稍安。"
寫到此處,她筆尖微頓。
往事如潮水般湧來。
那些石沉大海的家書,那些收到"勿擾"時的心灰意冷。
如今想來,竟都成了可笑的誤會。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寫道:
"過往三載,妾身共寄出家書一百零八封。邊關路遠,戰事紛擾,想必多數未能送達夫君手中。每封家書,皆記掛夫君安危,盼君早日凱旋。"
墨跡在紙上緩緩暈開,字字真切。
不過易知玉也不會直接說出是張氏所為,畢竟張氏是沈雲舟母親,
說的太多,也許反而惹了沈雲舟不快。
她隻需要將自己曾經給沈雲舟寫過很多家書的事情說出來把這誤會解了便是。
"今有影十在側,書信往來當可暢通無阻。盼君珍重自身,平安歸來。孩兒百日將至,妾身與孩兒靜候夫君歸家團聚。"
落款時,她筆鋒一轉,寫下"妻,易知玉"四字。
待墨跡乾透,易知玉將信箋小心折好,裝入信封。
指尖在封口處輕輕撫過,確保每一處都嚴絲合縫。
"小香。"
她喚道,聲音比往日清亮了幾分,
"將這封信交給影十,就說是我給夫君的回信。"
小香一臉認真的接過,
"小姐放心,奴婢這就去找小十姐姐。"
暗牢內,潮濕陰冷的空氣裡彌漫著鐵鏽與血腥混合的氣息。
幾盞幽暗的油燈在石壁上投下搖曳的光影,將人影拉得扭曲而猙獰。
影三懶散地靠坐在一張黑檀木椅上,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扶手。
他身側的刑具架上,各式鐵器泛著森冷的寒光。
帶倒刺的皮鞭、燒紅的烙鐵、細如牛毛的鋼針,每一件都透著令人膽寒的威懾力。
白日裡在門房耀武揚威的管事此刻跪在冰冷的地麵上,額頭抵著青石板,肥碩的身軀不住顫抖。
他身後跪著的小廝更是抖如篩糠,冷汗早已浸透了衣衫。
"私扣主母家書..."
影三慢條斯理地開口,聲音輕得如同毒蛇吐信,
"你們這膽子,倒是比我想象的還要肥啊?"
管事猛地一哆嗦,慌忙抬頭辯解:
"大人明鑒!小的、小的隻是暫時保管,準備晚些時候就送出去的!"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驟然打斷了他的狡辯。影三不知何時已站在他麵前,甩了甩手腕,冷笑道:
"晚些時候?什麼時候?十年後?一百年後?"
管事半邊臉頓時腫起老高,嘴角滲出血絲。
他驚恐地瞪大眼睛,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抽氣聲。
影三踱步回到椅前,漫不經心地拿起一把細長的銀針:
"我方才好像還聽說...你們打算"照舊"給夫人回信?"
他忽然俯身,銀針在管事眼前晃了晃,
"說說看,這個"舊"字,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