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易知玉心裡清楚,這份“看重”並非源於尋常父親的疼愛與賞識,僅僅是因為沈雲舟足夠優秀、足夠出眾。
沈仕清遴選世子的標準,冰冷而現實。
隻看哪個兒子最有能力、最能光耀沈家門楣、延續侯府榮耀。
至於血脈親情、個人喜惡,皆可拋諸腦後。
倘若沈雲舟沒有展現出如今的能力與價值,這世子之位,是絕無可能落在他頭上的。
這一點,沈雲舟自己必然也已經清楚了解。
所以,他並未同沈仕清說什麼,而是選擇隱忍,選擇裝作對生母一事毫不知情的模樣,這背後定然有他更加深遠的謀劃打算的。
而易知玉此刻最需要做的,便是與他步調一致,同樣裝作對一切隱秘毫不知情,維持表麵的平靜。
眼下這番局麵,這場無聲的較量,比拚的正是誰的耐心更深,誰的定力更穩。
唯有沉得住氣的人,方能成為笑到最後的那一個。
易知玉的思緒忽而轉向那位如今被禁足的張氏。
以她那般急躁暴烈的性子,又如何能按捺得住?
她怎麼都不可能沉得住氣的。
接下來的日子,張家之事如同投入滾油中的冷水,在整個京城炸開了鍋,鬨得沸沸揚揚,無人不談。
首當其衝的,便是張家主君膽大包天,竟勾結山匪,意圖截殺朝廷派出的剿匪隊伍。
計劃未成後,又竟敢派遣死士偽裝山體落石,製造天災假象,再度謀害剿匪隊伍。
陛下聞奏震怒異常,當即下旨查抄張家,毫不容情。
緊接著,一樁樁、一件件關乎張氏一族累累罪行的卷宗被翻出,公之於眾:
貪墨軍餉、草菅人命、強占民田、欺辱良家女子……各式各樣的惡行悉數被查實定罪。
不過短短半月功夫,張氏的親兄長一家便被鐵鏈加身,投入大獄。
張家各房旁支亦是捉的捉、查的查,樹倒猢猻散。
顯赫一時的京城張家,就此徹底湮滅,成為街頭巷議中一則熱聞。
這日,天氣極好,一處十分豪華的府邸的一間暖閣內,炭火燒得正旺,將這尾冬的寒意全都驅散開來。
窗外園子裡百花初綻,色彩斑斕,與室內的暖意融融相映成趣。
若寧郡主與永嘉公主相對而坐,中間的紅木小幾上擺著幾碟做工極為精致的點心和一壺香氣嫋嫋的熱茶。
若寧郡主端起青瓷茶盞,淺啜一口,目光狀似隨意地落在窗外花叢,仿佛不經意地開口問道,
“這張家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如今又被抄了家……不知其族中女眷,可會受到牽連?也會依律連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