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也壓得極低,帶著一種近乎致命的危險氣息,每一個字都像沉重的冰雹,挾著寒風狠狠砸在張氏早已脆弱不堪的心尖上:
“嗬,是麼?說得倒是委屈可憐。”
他冷笑一聲,步步緊逼,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幾乎將張氏完全籠罩,
“天還未大亮,你便已衣著整齊地候在這屋子裡頭,看你這身打扮,可不像是剛剛起身的模樣。方才我站在門外,並未出聲叩門,腳步也放得極輕,你卻像是早已等候多時般,迫不及待地主動迎上來開門…”
“開門之時,我分明聽得清清楚楚,你嘴裡正抱怨著——‘怎麼這麼久才回來’。”
張氏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如紙,毫無血色,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間褪去。
沈仕清竟然連她剛剛開門時無意識嘟囔的那句話都聽得一清二楚!
沈仕清見張氏啞口無言,又是一聲極儘嘲諷的冷笑,那笑聲在寂靜的清晨顯得格外刺耳:
“怎麼?你可彆告訴我,你竟能未卜先知,提前就算準了我會在今日這個時辰突然過來,‘特地’早早起身,穿戴整齊地候在這裡,專程為了迎接我?”
他微微俯身,目光如冰錐般刺向她躲閃的眼睛:
“可你那些抱怨等待的話,分明不像是對我說的。那你以為來人是誰?你在這屋裡等待的又是誰?”
張氏臉色白得嚇人,嘴唇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說話的聲音因極致的恐慌而變得愈發尖利刺耳,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支撐住她即將崩潰的神經:
“我誰都沒等!我也不知道會有人過來!我不過是剛好走到門邊,隱約聽到了些似是而非的動靜,以為…以為是夜裡風大,刮倒了院中的什麼東西,才下意識地打開了門想看看而已!你休要在這裡捕風捉影,胡亂揣測!”
沈仕清臉上的笑意更深,卻冰冷得沒有絲毫溫度,仿佛戴上了一張精工雕刻的冰冷麵具,每一分弧度都透著寒意。
他繼續慢條斯理地、一字一句地剖析著她的每一處破綻,如同一個經驗老道、勝券在握的獵人,從容不迫地欣賞著落入陷阱的獵物所做的最後徒勞而可笑的掙紮:
“是麼?那還真是…挺巧啊!”
他語帶譏諷,目光如最鋒利的刀片,細細刮過張氏強作鎮定的臉龐,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抽搐,
“我還以為,你早早候在這屋子裡,是特地在等著我來呢~”
說罷,他倏然轉過身,不再緊逼,反而在主屋內慢條斯理地踱起步來。
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屋內略顯蕭索簡單的陳設,語氣也恢複了之前的漫不經心,卻更透著一股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壓迫感:
“奇怪,我來了這許久,怎的未見你身邊伺候的下人?她人呢?”
“身為這院裡唯一指派來伺候你的下人,主子都已起身多時,她竟敢擅離職守,不在跟前殷勤伺候著?這…可不大合侯府的規矩啊。”
張氏強壓下心頭那幾乎要將她徹底吞噬淹沒的恐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試圖用疼痛來維持清醒。
她硬是梗著脖子,繼續編織著拙劣而脆弱的謊言,聲音因緊張而有些發顫,
“我…我讓她去後院忙彆的雜事去了!我現在就想自己一個人待著靜一靜!不喜旁人在眼前晃來晃去地打擾!難道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