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香一邊用帕子拭汗,一邊心有餘悸地答道:
“幸虧是沒問奴婢話!若是問了,奴婢怕不是要當場腿軟跪下,連話都說不利索的……”
她說著,下意識地挽住易知玉的手臂,仿佛這樣能安心些,說話的聲音也壓低了幾分:
“小姐您是不知道,方才奴婢站在您身後,連呼吸都憋著,生怕聲兒大了惹侯爺不快。”
“尤其是侯爺提起昨夜之事的時候,奴婢當時真真是嚇得魂都要飛了——真怕侯爺會將此事怪罪到您頭上,說您治下不嚴……”
她越說越激動,又連連拍了幾下心口:
“萬幸萬幸,侯爺隻是提了一嘴就沒再深究,真是菩薩保佑!”
易知玉見她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不由輕笑著搖了搖頭,語氣溫和中帶著幾分了然:
“傻丫頭,昨夜之事父親既已處置完畢,方才舊事重提,不過是為後頭納妾的話頭做個鋪墊罷了。他心中有數,不會輕易怪到我頭上來的。”
聽到“納妾”二字,小香的臉色愈發沉了下來,她的眉頭緊緊鎖成一個結,忍不住又重重歎了口氣,
連腳下的步子都跟著拖遝了幾分,像是墜了千斤重擔一般。
“唉,”
她聲音裡滿是憋悶,
“侯爺那態度,分明是早就拿定了主意,壓根沒打算同小姐您商量!叫咱們過來,不過就是走個過場,通知一聲,再把這操辦的差事丟給您罷了。”
她越說越覺氣悶,聲音也壓低了些,帶著後怕:
“方才小姐您不過是多說了一句想等二爺回來再定,侯爺就立刻覺得您是善妒、不容人,那臉色說變就變,陰沉得嚇人……幸好小姐您機敏,三言兩語便把話圓了回來,若不然,隻怕侯爺當場就要發作。”
易知玉感受到小香挽住自己手臂的力道加重,知道她是真替自己感到不平與擔憂,便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語氣平和地寬慰道:
“父親是侯府之主,他要定下的事,自然無需與我商量。況且如今後宅庶務既由我暫理,納妾之事交給我操持,也在情理之中,算不得為難。”
小香卻仍是愁雲滿麵,又是一聲長歎,這次歎得更深:
“唉……本來納妾就已經很煩了,現在知道了納的女子是誰,奴婢這心裡頭就更煩了,怎麼,怎麼就偏偏……偏偏是那位被二爺悄悄養在外頭好幾年的外室呢!”
她側過頭,壓低聲音對易知玉道,
“小姐您是不曉得,方才在前廳,聽侯爺提起什麼崔大人、崔家女兒時,奴婢這心裡一下子就咯噔了一下!立刻就想到了之前咱們調查過的二爺安置在外的那位,可不就是姓崔麼!”
“再聽侯爺細細一說那些緣由經過,奴婢當下就確定了,就是那位姓崔的外室,奴婢當時就覺得眼前一黑,感覺天都要塌了似的……”
話音未落,她忽地側過頭,緊緊盯著易知玉波瀾不驚的側臉,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語氣裡帶上了幾分試探與不解:
“小姐,您……您怎麼瞧著一點兒也不吃驚?難道……難道您早就猜到了要納的是這位崔姑娘?”
易知玉微微頷首,目光平靜地望向遠處搖曳的竹影,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