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不想將他推向彆的女子的,是嗎?
這個念頭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在他心中漾開一圈微弱的漣漪。
然而,這份短暫的希冀還未來得及舒展,便被易知玉接下來的話語徹底擊碎,消散得無影無蹤。
易知玉一直細心留意著沈雲舟的神色變化,見他聽聞自己未應下時表情果然緩和,心中不由暗暗慶幸。
幸好自己當時留了餘地,此刻又能及時解釋清楚,否則怕是又要生出不必要的誤會。
她語氣愈發溫婉周到,繼續說道:
“妾身想著,納妾之事終究關乎夫君自身,自然要等夫君回府後,細細問過你的打算,妾身才好依著你的意思來操辦才更為妥當。”
她略作停頓,又補充道,
“妾身也已同父親細細分說過,父親那邊也已應允,一切待夫君回來再議。”
隨即,她的聲音愈發輕柔,帶著為人妻者的體貼:
“所以夫君不必有所顧慮,無論您想以何種規製迎娶崔家小姐入門,父親那邊都是允準的。”
"若是夫君對此事另有考量或安排,或是其中有什麼不便與父親直言的,也儘管告訴妾身。妾身願為夫君奔走,去同父親好好……"
"易知玉!"
"溝通商議"四字尚未完全出口,便被一聲壓抑著怒火的低喝驟然打斷。
易知玉驚得抬眼,撞入眼簾的是沈雲舟不知何時已變得鐵青的臉色。
他周身散發出的凜冽氣息,幾乎讓周遭的空氣都為之凝滯。
她心頭猛地一緊,心中更是詫異。
方才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腦中飛速掠過。
自己分明已將話說的十分明白,言辭更是斟酌了又斟酌。
每一句都在傳遞著她絕不反對納妾,且願事事以他的意願為尊。
即便他不想以妾室之禮相迎,她也甘願代為轉圜,向父親陳情。
自認已將立場表達得清晰無比,理當不會再有任何誤解才對。
那他這突如其來的滔天怒火,究竟因何而起?
易知玉幾不可聞地輕歎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波瀾,麵上依舊維持著恰到好處的溫婉與關切,
"夫君……這是怎麼了?可是妾身方才哪句話說得不當,惹你動氣了?"
此時的沈雲舟,胸膛劇烈起伏,臉色已然陰沉得能滴出墨來。
他再也聽不下去她這般"深明大義"地與他商議納妾的細枝末節!
方才聽到她說"並未應下"之時,他心中還湧起一絲竊喜,以為她是不願的!
卻原來,她的"未應下",並非出於不願,而是要等他回來,再好生商量如何"依他的心意"來操辦!
見她這副思慮周詳、安排得當的模樣,哪裡哪有半分不甘與委屈?哪裡有半分不情願的影子?
活脫脫便是那等賢良大度、主動為夫君張羅新人納妾延嗣的“模範主母”模樣!
沈雲舟隻覺一股灼熱的怒意直衝顱頂,炙烤著他的理智,心口像是被烙鐵燙過般陣陣抽痛。
他猛地闔上雙眼,胸膛劇烈起伏,試圖將那翻江倒海的情緒強壓下去。
然而,當他再度睜開眼眸時,其中的慍怒不僅未曾消減,反而燃得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