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玉在心底默默地問自己。
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自成婚之日起,她便認定了這場姻緣始於一場意外,更篤信他心中早已另有佳人。
對一個心有所屬的男子,她如何敢輕易交付自己的真心?
那豈不是自尋煩惱,徒增傷悲嗎?
更何況,兩人真正朝夕相處的時光,從她重生至今,滿打滿算也不過數月。
他常年征戰在外,她獨自經曆懷胎十月、生產之痛,又獨自撫育幼子。
那些需要夫君陪伴支撐的艱難歲月裡,他都不在身邊。
感情的幼苗,情愛的花朵,又該如何在分離與孤獨的土壤中萌生?
即便追溯至上一世,沈雲舟也是早早離世,
她獨自一人在這深宅大院中苦苦掙紮,艱難求生,獨自承受明槍暗箭,含辛茹苦地將孩子們拉扯成人,最終在不甘中閉上雙眼。
前塵往事,儘是苦澀與艱辛。
重活一世,她所有的念想與努力,都傾注在如何護住家人、保全孩子,讓孩子們平安長大之上,
何曾還敢奢望什麼兩心相許?哪裡還有餘力去渴求一份純粹熾熱的男女之情?
因此,自沈雲舟歸來後,她對他,始終秉持著儘好妻子本分的念頭,相敬如賓,體貼周到,卻從未有過半分逾越界限的非分之想。
然而此刻,驟然得知他竟一直心屬於自己,這份突如其來的情意,像一塊巨石投入心湖,反而讓她心亂如麻,不知所措了。
屋內靜得隻剩下彼此交錯的呼吸聲。
易知玉被沈雲舟牢牢圈在懷中,側臉緊貼著他堅實的胸膛,
那一聲聲有力而略顯急促的心跳,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每一下都像是在叩問著她的心扉。
她不知該如何回應這份突如其來、卻又沉甸甸的愛意。
直言不愛,太過殘忍;違心說愛,她又做不到。
兩難之下,唯有沉默。
可這無聲的僵持,隻會讓周遭的空氣愈發凝滯,壓得人喘不過氣。
易知玉深知,不能再這樣下去。
她暗暗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汲取些許勇氣,隨即閉上雙眼,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
片刻後,她再度睜眼,眸中已恢複了幾分平日的沉靜,隻是那平靜之下,藏著難以言說的複雜心緒。
她輕聲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
“夫君……與妾身乃是結發夫妻,夫妻本為一體,榮辱與共。夫君在妾身心中,自然占有極重的位置的。”
她頓了頓,選擇了一個穩妥而不會出錯的表述:
“您對妾身而言,便如同慕安和昭昭他們一樣,都是妾身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至親家人。”
聽到易知玉這番滴水不漏、卻巧妙避開了核心的回答,沈雲舟眼底掠過一抹難以掩飾的失落,嘴角那抹苦澀的弧度加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