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的身影很快便穿過了庭院,消失在院門外,隻餘下細微而匆忙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眼見易知玉連一眼都不曾回望,便這般匆匆離去,
沈雲舟的目光愈發深邃,嘴角那抹苦澀的弧度加深了幾分,眼中難以抑製地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落寞與傷懷。
看來,自己方才那番過於直白的傾訴,是真真切切地驚到了她。
否則,以她素日裡周全的禮數,斷不會如此失態,竟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便將他獨自留在院中,近乎倉皇地離開。
見自家主子仍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失神地凝望著夫人身影消失的院門方向,
而一旁端著早膳的婆子則惶恐不安地僵立著,進退維穀,影七心下明了。
夫人走得匆忙,未及吩咐後續事宜,加之主子此刻氣場低沉,院中的下人們自是噤若寒蟬,不敢擅動。
影七暗歎一聲,上前一步,對著沈雲舟恭敬行禮,低聲提醒道:
“主子,夫人……已經走遠了。”
沈雲舟聞聲,恍然回神,眼底的波瀾被強行壓下,恢複了幾分清明。
影七見狀,又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開口:
“主子,時辰尚早,您看……是否先用些早膳?小廚房這邊已經備好了。”
說著,他朝一旁端著托盤的婆子看了一眼,那婆子立刻惶恐地低下頭,福身行禮。
沈雲舟眉頭緊蹙,目光冷淡地掃過那精致的早膳,隨即斜睨了影七一眼,語氣帶著明顯的不耐,
“你若是想吃,那便自己留在這裡慢慢吃。”
語畢,他不再多言,拂袖轉身,大步流星地踏出屋子,徑直朝院外走去。
影七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誒,不是,自己這不是循例問問嗎,怎的還給自己白眼呀!
他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他心裡當然想吃了,可他能真的吃嗎?
真是的,跟著主子連夜疾馳,路上連口水都沒顧上多喝,此刻早已饑腸轆轆,便是將這一桌早膳全給他,他也能風卷殘雲般消滅乾淨。
可他怎麼敢留下來慢慢吃啊,這些都是給主子準備的,自家主子都不吃,他怎麼吃?
再說了,他這不也是出於關心才問的嗎?
主子同樣一夜未眠、粒米未進,他見到有現成的膳食,總得多問一句,儘儘心意吧?
結果呢?真是好心當了驢肝肺!
主子自己心情不暢,倒拿他撒起氣來。
影七忍不住在心裡嘀咕:
哼,不過是在夫人那裡碰了個軟釘子,沒得到想要的回應罷了?
至於如此麼?橫豎人已經是您的正頭夫人了,來日方長,有何可惱的?
真是男人心,海底針!
眼見沈雲舟的身影即將消失在院門口,影七對著那端著早膳、不知所措的婆子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隨即歎了口氣,快步追了上去。
一路行來,沈雲舟周身都籠罩著一股駭人的低氣壓,仿佛隨時都能掀起一場風暴。
影七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了幾分,噤若寒蟬,不敢發出半點聲響,隻默默等待著主子的下一步指令。
片刻後,沈雲舟倏然停住腳步,側過頭,目光銳利地看向影七,聲音冷得像冰:
“當初替那位崔家小姐贖身的銀錢,蕭祁可曾撥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