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卿家,此事你確實處置欠妥。沈卿家乃朝廷重臣,清譽何等要緊,你豈能僅憑臆測,便貿然散布他私養外室之言?這等流言若傳揚開去,於他名聲豈非無端蒙塵?”
崔惟謹聞言,急忙又叩首謝罪:
“殿下教訓的是!是下官思慮不周,行事魯莽,這才損及沈大人清譽……下官知錯了,甘願向沈大人賠罪!”
蕭祁微微頷首,語氣漸緩:
“幸而此事尚未傳揚開來,尚有轉圜餘地。若真鬨得滿城風雨,你便是百死莫贖其罪。既然如今尚有挽回之餘地——”
他抬手虛扶,
“你且起身,好生向沈卿家致歉。若他願意寬宥,此事便就此作罷。”
崔惟謹如蒙大赦,顫巍巍站起身子,轉向沈雲舟又是深深一揖:
“沈大人,千錯萬錯皆是下官之過!是下官愚鈍糊塗,聽信片麵之詞便貿然行事,汙了大人清名……從今往後,下官定當謹言慎行,再不敢口無遮攔!還望大人念在下官一片愚誠,寬宏大量,莫要與下官這等蠢人一般見識……”
沈雲舟唇邊依舊凝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對崔惟謹的賠罪不置可否。
他倏然側首,眼風淡淡掃向身後的影七。
影七當即會意,微一頷首,自懷中取出一本薄冊,步履沉穩地行至蕭祁案前,雙手恭敬奉上。
蕭祁見影七突然呈上物事,不由麵露疑色。
他接過冊子隨手翻閱,剛讀了幾頁,嘴角便控製不住地再次抽搐起來,臉上寫滿了無語的神色。
沈雲舟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打破了殿內的沉寂:
“太子殿下,此乃當年臣奉殿下之命搭救崔家千金時,所費銀錢的明細賬冊。”
他語氣平靜無波,卻字字清晰,
“其中包含青樓贖身、延醫問藥、安置宅院、添置器物,及後續生活用度等各項開支。彼時未及向殿下請款,今日既重提舊事,正好請殿下核銷一二。”
他略作停頓,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麵色慘白的崔惟謹:
“也免得日後再有居心叵測之人,將此事曲解為臣私養外室,平白玷汙了臣的清譽。”
蕭祁盯著手中那本記得密密麻麻的冊子,臉上寫滿了無言。
好個沈雲舟,原來是在這裡等著他!
怪不得非要特意將崔惟謹帶到太子府對質,連陳年舊賬都整理得清清楚楚,分明是要借這個機會讓他這個太子“出點血”,好平息心頭之怒。
想到此事確實因自己的委托而起,若非當初命沈雲舟救人,也不會引出今日這樁鬨劇,蕭祁隻得認命地歎了口氣:
“行了,稍後孤便命人將銀兩送至你府上。”
沈雲舟唇角笑意未減,繼續道:
“既然太子殿下親自開口,要臣與崔大人化乾戈為玉帛,臣自然不敢不從。隻是——”
他話鋒一轉,
“此次崔大人構陷之言,險些毀臣清譽。若僅憑一句道歉便可了事,未免太過輕縱。長此以往,豈非人人都可隨意汙蔑朝臣,事後再輕描淡寫賠個不是?”
蕭祁看著他那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忍不住撇了撇嘴:
“那沈卿待要如何?”
“道歉自是應當,”
沈雲舟從容應答,
“但亦需付出相應代價。既然崔大人損了臣的名譽,自當賠償名譽損失——不多,一萬兩銀子便可。”
此言一出,崔惟謹臉上血色儘褪,表情比哭還要難看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