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祁挑了挑眉,語氣依舊淡然:
“不過是舉手之勞,崔卿不必時時掛念。”
崔惟謹卻仍覺不安,再度躬身:
“此次又因下官之過,連累殿下破費……還請殿下寬限些時日,下官必定設法湊足銀錢,償還沈大人。斷不敢讓殿下既勞心又破費……”
“此事既已了結,便讓它過去吧。”
蕭祁打斷他的話,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一萬兩銀子而已,此番誤會本就因孤而起,這些銀錢,理應由孤承擔。你不必再為此事費神。”
聽到這話,崔惟謹心中更是湧起一陣滾燙的暖流,夾雜著難以消解的愧疚。
他雙手抱拳,鄭重其事地說道:
“殿下待下官如此寬厚仁德……下官實在感激涕零!殿下的恩情,下官必將銘刻五內!他日殿下若有差遣,下官萬死不辭,必以餘生報答殿下屢次救命之恩!”
蕭祁聞言,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他要的,正是崔惟謹這句承諾。
“崔卿言重了,”
他輕笑一聲,指節在案幾上不輕不重地叩了兩下,
“萬死不辭倒是不必。不過眼下,孤確實有幾件太醫院的舊事,想向崔卿請教一二。”
崔惟謹微微一怔,隨即迅速躬身行禮:
“殿下儘管垂詢,凡下官所知,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見他態度恭謹,蕭祁滿意地頷首。
今日沈雲舟突然將人帶到太子府對質時,他原以為依那位的性子,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誰知這位煞神發了一通雷霆之怒後,竟意外地突然選擇了用銀錢和解。
雖說自己破費了一筆,可比起沈雲舟平日的手段,今日已是格外“寬厚”。
若在往常,崔惟謹這般觸他逆鱗,少不得要脫層皮。
此番輕輕放過,一方麵是看在自己這個太子的情麵上,另一方麵……
蕭祁眸光微動,想起在崔惟謹到來之前,自己正與沈雲舟談及若寧郡主的舊事。
想來沈雲舟是突然意識到,崔惟謹或許是個突破口,這才臨時改了主意,轉而索要賠償作罷。
否則,以他的性子,今日不止不會放過這崔惟謹,還定然要揪著自己“切磋”到儘興為止。
而他走得那般乾脆利落,談妥銀錢便即刻告退,恐怕也是刻意留出空間,好讓自己單獨向崔惟謹查問當年診脈的細節。
起初蕭祁還對沈雲舟突如其來的告辭感到不解,直到二人目光相接時,見對方似有深意地瞥了崔惟謹一眼,他方才恍然大悟,立刻會意到沈雲舟的意思。
思及此,蕭祁不疾不徐地端起茶盞,輕呷一口,方緩聲開口:
“崔卿,孤且問你——當年你為若寧郡主請脈時,曾在私錄的醫案草稿中寫下‘疑似中毒’四字,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