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寧姐姐……方才,是妹妹糊塗了。我不該那般揣測姐姐,更不該口不擇言,說出那些傷人的話……妹妹隻是一時情急,想岔了路子,絕非存心汙蔑姐姐。還望姐姐看在往日情分上,莫要與我計較……妹妹在此,鄭重向姐姐賠罪。”
她維持著俯身行禮的姿勢,頭垂得極低,手中的絲帕幾乎要被絞碎。
屈辱與憤恨如毒焰般灼燒著她的五臟六腑,她卻隻能死死咬著牙關,將一切翻湧的情緒硬生生咽回肚裡。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她卻未等到任何回應。
這異樣的寂靜讓她心頭愈發慌亂,忍不住悄悄抬眸望去——卻恰好撞進若寧那雙冰冷徹骨的眸子。
那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能穿透皮囊,直直照見她心底最隱秘的角落。
雲芷不由得渾身一顫,一股寒意自脊背竄起,漫上心頭。
若寧為何這般看她?
難道……她察覺了什麼?
不,不可能!這些年她行事縝密,從未留下任何把柄。
定是她今日太過急躁,言行失當,才引得若寧心生疑慮,動了真怒。
是了,隻要待會兒尋個機會,私下裡再好生解釋一番,將自己扮作一時糊塗、一心為她著想的模樣,再掉幾滴眼淚……以若寧往日寬厚的性子,定然會心軟原諒她的。
一定會的……
念及此,蕭雲芷臉上頓時浮現出恰到好處的委屈與不安。
她上前一步,柔柔伸出手,想要像往日那般親昵地挽住蕭若寧的臂彎。
可蕭若寧卻在她靠近的瞬間,不著痕跡地向後退了半步,裙裾輕旋,避開了她的觸碰。
那隻伸出的手就這般孤零零地懸在半空,進退兩難。
蕭雲芷臉色一僵,心底的屈辱如潮水般翻湧,卻不得不強自按捺,反而將眉眼垂得更低,眼圈迅速泛紅,連嗓音都染上幾分恰到好處的哽咽:
“若寧姐姐……你這般不願理我,是不是因為方才我胡言亂語……真的惹你傷心,讓你心裡怪我了嗎?”
見她字字句句仍不忘將自己摘得乾淨,反倒擺出一副比誰都委屈的姿態,蕭若寧隻覺一陣齒冷。
今日既已看清蕭雲芷這副虛偽麵目,若不是礙於在場諸多賓客,她早已不願與之多費唇舌。
看著那張泫然欲泣的臉,蕭若寧心底唯有陣陣反胃。
多看一眼,都覺胸膈滯澀。
隻是此刻滿園賓客皆在注目,若她這個主人家始終沉默不語,任由場麵僵持,反倒顯得有失風度。
她正欲開口將此事暫且揭過,等之後私下再解決與蕭雲芷的恩怨,立於一旁的易知玉卻再度含笑出聲,對著雲芷公主說道,
“雲芷公主不必過於憂心,若寧郡主向來重情寬厚,定不會因一時誤會便真與公主計較的。”
見易知玉又一次不識趣地插話,雲芷眉頭下意識蹙緊,眼中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厭煩。
這個易知玉,當真是不知進退!
自己正在和若寧說話,她算個什麼東西,竟三番兩次橫插進來,實在惹人生厭!
易知玉仿佛全然未察覺到雲芷眼中幾乎要凝成實質的冷意,言罷,又從容不迫地斂衽一禮,唇畔笑意溫婉如初,徐徐道來:
“今日在迎春園拜見郡主與太後娘娘時,雖隻是閒話片刻,妾身便已深感若寧郡主品性高潔、為人光風霽月。不知公主可還記得,當時敘話間,郡主曾說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