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玉心中雪亮,這婆子是鐵了心不讓她繼續施救。
她頭也未抬,目光始終鎖定在男孩蒼白的小臉上,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滯,隻淡聲回道:
“不必,我無礙。”
見她如此油鹽不進,婆子心頭的火氣幾乎壓不住。
她耐著性子又上前半步,聲音壓得更低,卻透出幾分不容置疑的急切:
“沈夫人,您菩薩心腸,老奴都明白。可有些話,老奴不得不說了——您一直擋在這兒,萬一……萬一妨礙了錢大夫診治,延誤了小公子最佳的救治時機,這責任……您讓老奴如何擔待得起啊?”
易知玉手下力道不減,氣息因持續用力而微促,聲音卻依舊清冷平穩:
“我施救的位置與大夫診脈之處互不乾涉,何來妨礙一說?”
她話音微頓,終於側過頭,清淩淩的目光如寒泉般直射向那婆子,語氣裡聽不出半分情緒,卻字字如冰珠墜地,
“倒是你,從方才起便屢次三番阻撓於我。錢大夫尚未開口,你卻如此急切……怎麼,你就這般不希望你自家小公子醒過來麼?”
此言一出,宛若驚雷炸響!
那婆子渾身猛地一顫,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她驚駭萬分地看向易知玉,恰好撞入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冰冷眸子,心頭頓時一陣狂跳,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她慌忙垂下眼皮,眼神躲閃,氣息都亂了幾分,連退後半步才勉強站穩。
“夫、夫人這說的是哪裡話!老奴、老奴隻是擔心小公子……”
她嗓音發緊,語無倫次地辯解了一句,心下卻是驚濤駭浪,無數念頭瘋狂翻湧:
她莫不是知道什麼了?難道她剛才看到了什麼?
不……不可能!
自己過來時明明仔細察看過的,周圍根本沒人!
她隻是聽到呼救才趕來,絕無可能發現什麼!
她強迫自己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再偷偷抬眼去看易知玉,卻見對方早已收回視線,全副心神又重新凝聚在救治上,仿佛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話隻是隨口一提。
婆子見狀,心頭那塊巨石這才稍稍落下些許。
是了,定是自己想多了,這位夫人想必隻是被她絮叨得煩了,才出言譏諷,並非真的察覺了什麼。
對,一定是這樣!
錢大夫一到來,便注意到這位正為小公子施行按壓的夫人。
雖不知其具體身份,但觀其衣著打扮,顯然是今日赴宴的貴客。
他雖不解她這番動作具體是何醫理,可既然老夫人默許,那便是在施救。
醫道一途,流派眾多,各有法門,他雖瞧不明白這按壓之法,卻也深知此刻絕非出言打斷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