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抵達空間站的,是阮·梅。
她的到來悄無聲息,如同滴入水麵的墨跡,暈染開一絲清冷而專注的氣息。
一抵達,她便徑直前往了大黑塔的辦公室。
至於白欒讓艾絲妲籌備的那場歡迎會,則意料之中地未能派上用場。
對此,白欒早有預料。
他事先便同艾絲妲打過招呼:
對阮·梅而言,最恰當的歡迎,莫過於奉上幾碟精心製作的糕點。
除此之外的任何排場與喧鬨,於她而言,大抵都是無需在意的背景雜音。
因此,除了糕點,不必過度準備。
這場歡迎會最大的意義,或許在於向空間站的科員們宣告一位天才的蒞臨。
然而,它終究是為歡迎天才而設,形式上也絕不能過於簡陋——即便天才本人毫不在意——以免讓旁人覺得空間站失了禮數與敬意。
這就是身為空間站站長最為難的地方了,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去把握度。
不過還好,艾絲妲善於處理這種事,至於白欒,就負責製作糕點就行了。
兩位天才在黑塔的辦公室內,開啟了一場小型的茶話會。
她們一邊品嘗著茶點,一邊交談著,話題很快便深入至“寰宇蝗災”那浩如煙海的數據分析之中。
那些艱深的術語與推演,白欒並非聽不懂,隻是他並不想聽。
於他便借著準備糕點、斟茶倒水的由頭,巧妙地遊離在談話的邊緣,全心全意地扮演著一位安靜而周到的服務生。
始終徘徊在她們左右,卻絕不介入話題。
很快,一頓下午茶的功夫,兩人基本上把寰宇蝗災測試到現在,有價值的數據全給共享完了。
阮·梅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數據,再結合之前她關於蟄蟲活體樣本的研究,現在的她什麼也不缺了,可以著手進行繁育令使的製作了。
阮·梅也不廢話,直截了當的表示想去空間站劃分給她的艙段。
很顯然,帶路這個任務就落在了之前一直假裝自己是服務生的白欒身上。
誰說帶路這工作不好的?
這帶路工作可太棒了!
不和模擬宇宙沾邊的工作就是好工作。
白欒帶著輕鬆的心情,為阮·梅帶路,語調輕鬆的給她介紹這個專門為她打造的實驗艙段。
心情愉快的白欒絲毫沒有發現,隨著自己的介紹阮·梅看向他的眼神漸漸發生了改變。
按理來說,一個實驗艙段的建造,是用不著強度如此之高的材料的。
這個艙段作為實驗室來說,有些過於堅固了,就好像……是專門困住某個危險物品而打造的。
當然,這個危險物品阮·梅並不認為是自己,而是指她接下的課題,複製一個繁育令使。
但是……
他又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想法呢?
自己向大黑塔提出的合作請求,明明隻是給自己一個能研究生命的實驗室。
具體要造出怎樣的生命,阮·梅並沒告訴黑塔。
所以無論怎麼說,白欒都沒有任何渠道得知自己的想法。
他就不應該知道自己的目的。
但偏偏自己現在看到一切,都指向了白欒知道自己的想法。
這個實驗室,明顯就是造來收容繁育令使的。
“黑塔曾與我提及,你似乎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阮·梅的聲音依舊平靜溫和。
“我原本並不儘信。但現在……我有些信了。”
白欒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識地撓了撓頭:
“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這個實驗室的規格,遠超尋常,你對我將在此地進行的研究,一清二楚,不是嗎?”
“……是的,我很清楚。”
白欒沒有否認。
“對於我要做的事,你打算告知黑塔嗎?”
“她不在乎的事,我通常不會主動彙報。”
白欒的回答自然流暢,仿佛早已演練過無數次。
“我習慣先默默處理妥當。若她問起,再告訴她‘事情已辦好了’——這是助理的分內之事。”
麵對這個回答,阮·梅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極淡卻意味悠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