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看守所回來,閔臣身上的鬱氣未消。
閔芷蘭的那份詛咒,清楚的提醒著自己。
自己確實是個被人遺棄的野種。
親生父母不要自己,閔芷蘭隻會對著自己拳打腳踢。
若不是自己故意經營,蘇家也不想承認自己。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任何人願意主動接納自己。
就是個爛皮球,誰都可以把自己遠遠踢開……
這樣想著,閔臣沉默的坐在庭院內。
從夕陽一直坐到繁星低垂,閔臣像是最沉默的雕塑,寂靜無聲,又帶著一股駭人的寒意。
期間,張蓉想著請二少爺用餐。
隔了一段距離,閔臣隻是看了一眼,尖銳的戾氣好似一把利刃,直直地朝著張蓉紮了過去!
這位工作了幾十年的保姆阿姨被嚇了一跳。
一句話都不敢說,張蓉灰溜溜的跑了。
夜幕降臨,心緒不寧,吹過來的晚風也帶著躁意。
庭院內蛙聲蟬鳴,窸窸窣窣,閔臣覺得吵,已經打算回房。
就是在這個時候。
閔臣看見了蘇婉。
應當是喝多了,閔臣看著她搖搖晃晃的從客廳內走出來,手上還拎著一個酒瓶子。
蘇家的庭院設置了一處納涼的地方。
蘇婉坐在其中一把長椅上,有些呆呆的看著夜空。
蟬鳴聒噪,緊接著,動靜裡,閔臣聽見了蘇婉的哭聲。
她哭了。
“姐姐。”
少年人蹲在蘇婉的麵前,尖銳的寒意變成了此刻乖順的關心,閔臣問道:“為什麼哭?”
酒精給蘇婉臉上染上了一層深深的紅,蘇婉眼神迷離。
眼淚未乾,小姑娘傷心的看著來人。
“閔臣?”
少年輕輕為蘇婉擦拭眼淚,“是我。”
“姐姐。”
看見了閔臣,蘇婉好像是看見了某種依靠,眼淚徹底決堤。
閔臣聽見蘇婉哽咽的聲音,“閔臣,我沒有爸爸了。”
是為了蘇文修哭。
蘇文修不是個好父親,也不是個好丈夫。
在這個家裡,從未給過蘇婉過多的關心,蘇婉被強迫聯姻的時候,蘇文修一句話沒說。
他隻在乎自己。
蘇文修心安理得享受著蘇家為他提供的一切。
但他確實是蘇婉唯一的父親。
葬禮的這幾天,蘇婉一滴眼淚都沒有落下,閔臣以為她不會傷心。
到底是個小姑娘。
就算這個父親不夠好,她依然難過。
閔臣大概能體會這樣的感覺。
她有過一位親人,又沒有了。
小姑娘的眼淚足夠滾燙,一滴滴的砸落在自己麵前。
閔臣注視了片刻,隨即,他還是輕輕抱起蘇婉,小聲的安慰著,“沒事了。”
“姐姐。”
“想哭就哭吧……”
蹲著的姿勢,蘇婉又將重量壓在了自己身上,動作上有些吃力。
沒過不久,閔臣已經感覺到了一陣陣的腿酸。
他沒忍心將蘇婉推開。
月色照在自己和蘇婉身上,砸下來的影子,是那樣親密的依偎在一起。
看上去密不可分。
就算是被人一次次的拋棄過,但是現在,自己能夠清楚的感受著屬於蘇婉的體溫。
閔臣突然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滿足感。
這樣的滿足感,輕飄飄的帶著自己上升,所有的怨恨,所有的不甘心……
好像都在這個時候得到了消解。
閔芷蘭這個養母不夠好,蘇家也依舊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