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令清晰明確，語氣平穩乾練。
掛掉給助理的電話，她將這件事暫時從腦海中的“待處理情緒”文件夾裡拖拽出來，歸檔進了“常規工作”列表。
這次電視台的訪談，也不過是又一個需要她妥善處理的項目罷了。
至於洛淩軒……
她微微抿唇。
那就把他當作一個需要高度配合、謹慎對待的頂級甲方來應對就好。
沈京宴坐在自己辦公室的寬大皮椅裡，指尖無意識地敲著光滑的紅木桌麵。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映照著他深邃卻略顯玩味的眼眸。手機貼在耳邊，聽著電話那頭的人彙報工作。
聽著聽著，他原本懶洋洋掀著的眼皮子動了一下。
“等等，”他打斷對方，“你剛說，顧夕辭要去電視台那什麼……《藝術前沿》？”
“是的，沈總。是關於‘經緯之韻’項目的回顧訪談。”電話那頭的人恭敬回答。
“就她一個？”沈京宴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沙發真皮扶手上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紋路。
“呃，不是。聽說淩銳科技那邊的洛總，洛淩軒先生，也會作為特邀嘉賓一同出席。”
“洛淩軒？”沈京宴的聲音挑高了一點，裡麵摻進去一絲說不清是意外還是嘲弄的味兒，“他那種恨不得把一分鐘掰成八瓣用的主兒，有這閒工夫去電視台聊藝術？嘖。”
電話那頭的人沒敢接話。
沈京宴沉默了幾秒，腦子裡過了一遍顧夕辭和洛淩軒站一塊兒的畫麵。這組合怎麼想怎麼有點……紮眼。他當然知道顧夕辭以前那不清不楚的老黃曆，剛警告完她，又和姓洛的摻和一起去了。平時工作上碰麵也就算了，這怎麼還一起跑電視上去了？
“行，知道了。”沈京宴語氣淡了下去，聽不出什麼情緒了，“你繼續盯著項目那邊，彆出岔子。”
掛了電話，他把手機隨手扔沙發上，腳也從茶幾上放了下來。辦公室裡一下子靜得嚇人。
雖然他和顧夕辭，關係冷得能結冰。但就算再不好，她名義上還是他沈京宴的老婆。這跟一個明顯對她有點“特殊關注”的男人，還是洛淩軒那種級彆的，一起在公開場合晃悠，算怎麼回事？他沈京宴不要麵子的？
雖然他自個兒在外頭也沒多乾淨，但這感覺就是不一樣。
他越想越覺得不得勁，一種被侵犯了領地似的煩躁感冒了上來。
他摁了內線電話，口氣有點衝：“小林，進來一下！”
助理小林很快推門進來，一看他臉色不太明朗，心裡咯噔一下：“沈總？”
沈京宴也沒看她，盯著窗外黑黢黢的天，像是隨口吩咐，但話裡帶著刺：“去，查查淩銳那個洛淩軒，最近都在忙活什麼。特彆是跟什麼文化啊藝術啊沾邊兒的，有點風吹草動都告訴我。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天大的項目能讓他洛總這麼‘不務正業’。”
小林愣了一下，這吩咐有點沒頭沒腦的，跟公司現在正在推進的項目好像沒啥關係。但她不敢多問，趕緊點頭：“好的沈總，我馬上就去整理。”
“嗯，”沈京宴揮揮手讓她出去，又像是想起什麼，語氣更冷了點，“重點看看，他最近是不是太閒了，閒到都有空開始惦記彆人的東西了。”
小林心裡一凜，不敢深想，隻能應著：“明白。”
辦公室門關上，又剩沈京宴一個人。
他嗤笑一聲，覺得自己這舉動有點莫名其妙，甚至有點掉價。為一個他自個兒都不待見的老婆，去查一個可能隻是單純合作關係的男人？
不過這顧夕辭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
但念頭一轉——那又不是彆人，是洛淩軒。而且顧夕辭那女人，平時對他冷得像個冰塊，公事公辦起來六親不認，這會兒倒願意跟他媳婦一起上電視了？
他倒要看看，這洛淩軒突然又冒出來，是想乾嘛。給他沈京宴添堵？還是對顧夕辭……有什麼想法？
不管哪種，都讓他很不爽。
他拿起之前扔下的手機，劃開屏幕，手指在顧夕辭的號碼上懸停了一會兒，最終卻沒好氣地把手機又鎖屏扔回了沙發上。
他才不會打電話去問。顯得他多在乎似的。
但他心裡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基於惡劣夫妻關係和扭曲占有欲的關注和隱隱的火氣，算是徹底被勾起來了。
電視台的節目如期而至。
顧夕辭提前半小時到達化妝間，由專業化妝師打理妝容發型。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妝容比平日更精致幾分，是為了上鏡效果，也像一層無形的盔甲。她選了一套設計感十足的珍珠白色西裝套裙，既顯專業又不失藝術家氣質。
一切準備就緒，她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走向演播廳。通道另一頭，洛淩軒也正邁步走來。
他今日依舊是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裝，但領帶換了一條略顯低調的暗紋款，少了幾分會議桌上的咄咄逼人，多了幾分適合鏡頭的沉穩。兩人在演播廳入口迎麵遇上。
“顧設計師。”他率先開口，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客氣而疏離，“很準時。”“洛總。”顧夕辭微微頷首，笑容標準，“您也是。”
簡單的寒暄，空氣裡彌漫著公事公辦的客氣，比陌生人多了份熟悉的尷尬，比熟人少了份真正的熱絡。
主持人李悅笑著迎上來：“兩位老師都到了太好了！我們先對一下流程和大概的問題方向……”
對流程的過程簡短高效。洛淩軒話不多，但提出的意見都很關鍵，直指核心，確保訪談不會偏離商業與科技融合的主題太遠。顧夕辭則更側重補充藝術層麵的解讀。兩人言語間配合默契，仿佛真是合作無間的夥伴，隻有彼此能感受到那份刻意保持的距離。
（錄製正式開始）
柔和的燈光打在臉上，攝像機紅燈亮起。主持人先是一段熱情洋溢的開場白，隨後分彆介紹了顧夕辭和洛淩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