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兒,快走,快走,快些走啊!”
“姐姐...我要我姐姐...你鬆開,姐姐...”
在漁陽郡的某條官道上,一支有數百人組成的逃難流民正在朝著某個方向拚命地逃竄。
這裡麵,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者不計其數,痛苦哀嚎之聲不絕於耳。
而在這個隊伍之中,一道道少年的呼喊卻顯得格外刺耳。
那是一個朝著後方不斷呼喊尖叫的少年郎,他約莫十一二歲的年紀,渾身滿臉都是泥濘的痕跡。
而此時這個少年郎似乎是被自己的父親扛在了肩膀上,跟隨著隊伍朝著前方繼續走去,滿臉淚痕,拚命扭動著自己瘦弱的身子。
他則是拚命掙紮卻始終無濟於事,最後隻能伸出自己的手臂,朝著不遠處不斷摸索,仿佛想要將自己的姐姐拉回來一樣。
隻可惜,這終歸隻是一場奢望罷了。
在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努力都沒有好結果之後,少年終於開始將自己的怒火和不甘用力的發泄到了自己身下。
兩條手臂不斷拍打著自己身下的這個男人,朝著他不斷發出沙啞稚嫩的謾罵聲,責怪著他們的無能,怒斥著這個世界的不公。
就在這種謾罵和無奈的嘶吼中,這個少年突然感覺到了一陣眩暈,然後就這麼軟塌塌地暈倒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而聽到少年終於沒了動靜兒,作為父親的男人這才忍不住讓自己堅強的臉上露出來了一抹悲傷。
同時,也在確定了少年並沒有性命之憂,隻是因為饑餓和悲傷過度,這才昏迷了過去後,也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麵對孩子的指責,男人無動於衷,隻是一隻手死死抱著自己的孩子。
另一隻手則是摸著自己的腰間,那是他用自己的女兒換來的糧食,隻有去取半鬥糙米!
可這卻是自己所能換來的一切了。
如果沒有這些,這個在自己肩膀上的傻小子,恐怕也就活不了多久了。
不...應該說自己身邊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活不了多久了。
半鬥糙米,自己好歹還能再堅持堅持...萬一...萬一有希望呢?
孩子責怪他為了這一口飯,從而賣掉了和他們相依為命的親姐姐,可他這個做父親的要不是沒有辦法,他又能夠怎麼辦呢?
孩子可以怪他,可是他又能夠去怪誰?
這段時間漁陽郡發生的這些事情,他當然也聽到了很多聲音,心中對於那些烏桓人也有著濃烈的恨意。
因為他們,自己平靜的生活徹底結束了,如今的自己更是一團糟。
可即便是如此又能夠如何,他和那些不斷拚殺的人不同,他的身邊還有兒子還有老娘,甚至就在不久之前他還有一個女兒...
他還有這些人需要守護,他不能和那些人一樣,讓仇恨成為自己的全部。
他...他得活著,得帶著所有人活著...
中年人忍不住低下了自己的頭顱,不敢再多看自己的孩子一眼,更不敢向後多看一眼。
雖然他知道,自己其實什麼也聽不到,但總感覺自己能夠聽到一陣陣淒厲的慘叫聲。
那是自己女兒的慘叫....
眼淚順著臉頰不斷流淌下來,他也同樣餓得快要扛不住了,他的兒子都餓得昏迷了過去,自己的老娘也已經餓得沒了力氣說話。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不能停下,不能將糙米做成米粥給他們吃下去。
因為這裡是流民的隊伍,如果自己拿出來了糙米,誰也不知道那些人會做出什麼事情。
所以他們還得堅持堅持,等到夜深人靜之後,他會帶著自己的老娘還有孩子找一個僻靜沒有人煙的地方給他們吃下食物的。
一想到自己和家人可能有了活下去的希望,甚至如果再堅持堅持,他們或許就能夠離開漁陽郡這個煉獄了。
男人的心情也是變得越來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