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靜了下來,爭華感到尷尬,他翻看著小說稿,可是怎麼也看不下去。
他看了豔紅一眼。豔紅仍捧著那本《第二次大戰史》在靜靜地看著。
這愈使他不安起來,他站起來,又坐下,坐下,又站起來,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最後,他終於輕聲對地說:“豔紅,你罵我吧……”
豔紅好像這才發現他的存在似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低頭看書,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其實,我也很想你,不過,與你相比,我總有種自卑感。我沒有勇氣給你回信,請你原諒……”
豔紅仍那麼平靜地看書。
“我時常回憶起我們天真爛漫的童年時代,回憶起我們在一起過“家家”時的情景;我還回憶起,我們中學的生活,當我們得知恢複高考的喜訊時,我們奔走相告,我們熱淚盈眶,以及我們為迎接高考的拚搏;特彆是你考上大學後,給我寫的那些鼓勵和鞭策的信件;你在大學圖書館門前佩戴校徽照的那張充滿青春活力的照片;那本夾著片火紅的楓葉,扉頁上寫著你為我寫的那首《當楓葉正紅時》的詩的日記本……每當回憶這一切的時候,我的心中就會無比激動,我就會非常想念你。”
豔紅的目光移開了書頁,抬起頭來目不轉睛地望著他,一行熱淚默默地淌下來。
是啊,他所擁有的這些美好的回憶,她也一樣擁有。
她是那麼的思念他,那麼喜歡他那張英俊的臉頰,甚至於他那身瀟灑的水兵服,那無沿帽上兩條金線繡鐵錨的飄帶……
每當從電視上或大街上看到水兵的時候,她的心頭就會湧起一陣感情的潮湧,仿佛那電視上出現的大街上走著的不是彆人,而是她朝思暮想的爭華。
每當這時候,她的眼簾就會被淚水朦朧。
然而,讓她不能忍受的是,那一封封沾滿她少女淚跡,存留著她少女的溫馨,字裡行間訴說著她少女情懷的信件,給她帶來的竟是沒有收到一封回信的失望。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連一封信也不給她回呢?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
此刻,儘管她心中有很多的話要說,可是她感到胸中塞滿了東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隻能讓淚水姿意地流淌著。
過了好一會,她才用爭華遞給她的手帕試去了臉上的淚。然後又把目光移到書上。
“你給我的每封信、每首詩、每張照片我都仔細珍藏著。”爭華輕聲地說,“這次我準備回來的時候,我首先想到了你,想到你可能已經放假了,我恨不能馬上見到你。”
豔紅還是那麼平靜地看書。
其實她的目光在書頁上沒有移動,她在默默感受這種令人心醉又甜蜜的激動和幸福。
她從爭華真誠訴說中,已經得到了安慰,她在心中已經原諒了他。
見爭華不再說話了,尷尬地坐在那裡。她合上書,抬起頭來:“我很想見見瓊麗。”
爭華不解地望著她。
“我沒彆的意思。”豔紅平靜地說,“看了她的小說,聽了你對她的介紹,我覺得她是一個很頑強的姑娘,她讓我很感動。”
“她也很想見見你,她很羨慕你是大學生。我跟她談了我們從小一塊長大,從小學到中學一直是同窗的事,她希望我們一直好下去。她還多次勸我給你回信。她確實很頑強,即使躺在病床上她也看書、學習……臨來的時候,她還讓我向你問好呢。”
“她長得挺漂亮吧?”
“她長得不算太漂亮,但很端莊,很清秀。不過,她的臉色蒼白,一副憔悴的病態。”爭華緩緩地說。
“她是不是身體有病啊?”豔紅關切地問。
“她經常發低燒、流鼻血,大腿不小心碰一下就會出現一塊青紫色。我來的時候,她還躺在病床上,到現在也沒確診到底是什麼病?”
“你回部隊以後讓她給我寄張照片來,我開學後給她寫封信,我和她認識一下。抽空我去看看她。”豔紅真誠地說。
“這太好啦,瓊麗肯定願意和你認識,她也是個很善良的姑娘。”爭華興奮地說。
“咱們去看電影吧。”豔紅拿出了兩張電影票。
“哪來的票?”
“慧妹給的。”
“怨你得她不讓我出門呢。什麼片子?”
“管它什麼片子呢,去看看吧。你把軍裝穿上吧,任何新潮的服裝都不如軍裝看起來英武、瀟灑。”
爭華穿上了水兵服,立正給豔紅行了個軍禮:“怎麼樣,這樣行了吧?”
“這樣才是個軍人的樣子呢。”豔紅滿意地點點頭,替他整理了一下水兵帽子後麵的飄帶。
兩人正要出門,爭慧把哥叫到她房間,塞給他拾塊錢:“給紅姐買點吃的,彆摳門。”
“我有錢。”
“得啦,每月才這麼一張大團結,夠喝西北風呀?”
“謝謝小妹,哥給你敬禮啦!”爭華感激地給妹妹敬了個軍禮!
“快去吧,豔紅姐等著你呢。”妹妹推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