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進2號訓練場,冰冷的金屬觸感抵上李辰浩的太陽穴,薛媽的眼神毫無溫度。“準備好這個結局了嗎?”她的聲音不高,卻像重錘砸在李辰浩的心上。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後背,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住他的四肢百骸,連呼吸都變得滯澀。喉嚨發緊,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為什麼?”
薛媽手腕紋絲不動,槍口又往前壓了半分,冰冷的質感幾乎要嵌入皮膚。“為了小琛的安全。”她的語氣斬釘截鐵,“你既認他作兄弟,就該為他擋災。想清楚了嗎?”
巨大的恐懼中,一絲奇異的解脫感升起。李辰浩閉上眼,又猛地睜開,眼底是認命的坦然。“我的命,是你們撿回來的。”他喉結滾動,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既然我對啊琛構成了威脅,你動手吧!”他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脊背,聲音陡然清晰。
“砰!砰!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在狹小的地下空間炸響!李辰浩心臟驟停,預想中的劇痛和黑暗並未降臨。他猛地睜開眼,隻見薛媽手臂閃電般平舉,槍口穩穩指向三十米外的靶心,三個彈孔精準地釘在十環中央,硝煙嫋嫋升起。
李辰浩僵在原地,冷汗順著額角滑落,瞳孔因震驚而放大:“這是為什麼?”
薛媽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手腕一翻,利落地退下彈夾:“殺你,還不需要我來出手?不過,”她話鋒一轉,眼神再次變得銳利如鷹,“如果你的答案讓我不滿意,你此刻已經是一具屍體。很好,你的回答過關了。”
被戲耍的怒火“騰”地竄上心頭,李辰浩攥緊了拳頭,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你到底想乾什麼?!”
薛媽隨手將槍拋給他:“以後帶著它。你的命,以後就是小琛的盾牌。他身邊危機四伏,仇家環伺,一個不留神就是萬劫不複。”她指向訓練場的器具,“從今天起,我教你近身格殺和槍法。但記住,”她的聲音陡然森寒,“這些本事,隻能在小琛命懸一線時用!若你敢用它殺人,哪怕一次,隻要不是為了他,我會親手擰斷你的脖子!”
李辰浩下意識接住沉甸甸的手槍,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指尖發麻:“我還是不能問為什麼,對嗎?”
“聰明。”薛媽點頭,神情略有緩和,“等你再長大些,或許有機會知道。現在?你還太嫩!”她轉身走向訓練場中央。李辰浩掂量著手槍,望向薛媽的背影,最終聳聳肩,跟了上去:“開始吧。”
此後的幾天,李辰浩經常神秘消失,跟隨薛媽在那個隱秘的地下室進行嚴苛的訓練。麵對蘇旭和張霆琛探究的目光,他總是三緘其口,沉默得像塊石頭。而張霆琛和蘇旭,則有著自己的“秘密基地”。
每周一、四、日的訓練館,是屬於張霆琛和陳海的戰場。推開沉重的館門,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張霆琛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親切感,過去的畏懼猶在,但已摻雜了信賴。“師傅!”他揚聲喊道,聲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亮。
陳海轉過身,那張慣常嚴肅的臉上,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欣慰。羅刹說得沒錯,這小子確實開朗多了。“我教你的東西,還剩幾成?”他板著臉問。
張霆琛下意識地縮了下脖子,嘿嘿一笑:“還好吧……”
“哼!我就知道!”陳海佯怒地哼了一聲,眼神卻沒那麼冷硬,“少廢話!開始!”他的訓練簡單粗暴:實戰對打。隻有親身體驗拳拳到肉的衝擊和關節被鎖死的窒息感,才能真正領悟招式的精髓。當然,這“精髓”的代價是渾身青紫。
儘管陳海會避開要害,手下卻毫不留情。張霆琛往往支撐不了幾招就被狠狠摔在地板上,或是被反剪雙臂動彈不得。“太慢!”“下盤虛浮!”“發力不對!”嚴厲的嗬斥聲在空曠的場館回蕩。唯一讓陳海暗自點頭的是,那個輕易掉眼淚的男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咬著牙、一次次爬起來的倔強身影。
這時,訓練館的門再次被推開,蘇旭走了進來。陳海並不意外,影隊的眼睛無處不在,他早已知曉這個少年。張霆琛立刻會意,介紹道:“這是我師傅,你叫大叔就行。”
陳海對“大叔”這個稱呼不置可否,他看向眼神熱切的蘇旭,直言道:“你的根基剛打,路子不合。繼續跟著小虎和小刀練基本功,火候到了,他們自然會教你保命的東西。”
蘇旭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被理解取代。能踏進這裡,已是幸運。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知道了,大叔!”說完便自覺走到角落,開始一絲不苟地重複枯燥卻至關重要的基礎動作。
汗水、喘息、拳腳碰撞的悶響,構成了他們共同的青春樂章。疲憊是真切的,但夥伴相伴,目標清晰,心底卻充盈著一種踏實的快樂。然而,平靜的水麵下,暗流已在洶湧。
一個多月後,校園裡的梧桐葉開始泛黃。張霆琛和李辰浩如常走進教室。變化最明顯的是蘇旭,原本單薄的身形結實了不少,肩膀寬闊了,眼神裡多了份沉穩和力量感,讓陳曦更添依賴。
課間,陳曦輕輕碰了碰蘇旭的胳膊:“蘇旭,放學去看看阿姨吧?”
一提到母親,蘇旭明亮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眉頭緊鎖。“怎麼了?”陳曦關切地問。蘇旭的聲音低啞下去,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我爸,很久沒消息了,錢也沒寄,電話打不通像人間蒸發了。”
陳曦立刻挽住他的手臂,溫聲道:“不是有我嗎?二哥也說家裡給了錢,要帶阿姨去大醫院好好檢查呢!”
“我知道你們對我好”蘇旭低下頭,一滴淚砸在課桌上,“可這好,讓我覺得自己像個累贅,而且,媽媽最近精神很差,我怕……”他後麵的話堵在喉嚨裡,是怕那個男人真的拋棄了他們。
“說什麼傻話!”陳曦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我們是兄弟!你爸肯定是有事耽擱了。再說了,”她故意壓低聲音,帶著點俏皮,“你看二哥,平時花錢大手大腳,雖然藏得深,但絕對是個隱形小富翁!不‘宰’他‘宰’誰呀?”
蘇旭被她逗樂了,破涕為笑,抹了把臉:“行!就‘宰’他!”
話音剛落,一個清朗帶笑的聲音插了進來:“光天化日密謀‘宰’誰呢?”張霆琛甩著剛洗過的手,水珠飛濺,一臉促狹地指著他們,“好哇,小兩口合起夥來算計我這個‘金主’?供吃供喝還供出‘仇’來了?太傷二哥的心了!”他誇張地捂住胸口,隨即伸出手掌,掌心向上,“吐出來!把我的‘血汗錢’吐出來!”
蘇旭也是個妙人,二話不說,把手塞進喉嚨裡,真就作勢彎腰乾嘔起來。那誇張的動作看得張霆琛一陣惡寒,五官都皺在了一起。陳曦在一旁笑得花枝亂顫:“二哥,還要嗎?剛出爐的!”
“停停停!算你狠!”張霆琛一臉嫌棄地收回手,隨即換上認真的表情,拍了拍蘇旭的肩膀,“錢準備好了。下午翹課,去醫院看阿姨。訓練?今天免了!”
與此同時,城郊幽靜的彆墅內,茶香嫋嫋。慕容廷端起精致的白瓷茶杯,卻有些心不在焉。
坐在他對麵的陳海,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指節無意識地敲擊著紅木桌麵:“大哥,劉文殊那邊安靜得過頭了。這不像他的作風。”
慕容廷放下茶杯,指尖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右眼皮,那不安感揮之不去,像陰雲籠罩心頭:“是啊,太反常了。我這右眼,跳得人心慌。山雨欲來,怕是,要出事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茶香裡彌漫開一絲山雨欲來的沉重。那預示中的、足以顛覆張霆琛整個世界的風暴,正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