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種則是糧食加銀錢,這個則要麻煩許多,百姓需要先到縣衙把銀錢的那部分交了,然後拿著條子去官倉繳納糧食。
這個方式,有人排隊的情況下,一天都不一定結束。
陳無忌和霍三娘在隊伍的末尾排上了隊,等了差不多將近半個時辰左右終於輪到他們了,霍三娘向戶曹胥吏說了籍貫,又拿出牙籍證明了一下。
胥吏看了牙籍,便開始核算陳無忌一家需要繳納的賦稅具體數目。
這個時間比較久一點,磨磨蹭蹭搞了好一會兒。
錢算清楚之後,一切倒是簡單了,收錢,開條子,完事。
剛剛還在霍三娘身上丁零當啷響的一千五百八十文錢,轉瞬就進了胥吏身邊的小鬥裡。那玩意跟個吞金獸似的,一口下去,連響聲都沒有幾下。
陳無忌小心翼翼收起條子,就準備和霍三娘離開,那胥吏卻忽然開口喚住了兩人,他手中毛筆在名冊上勾了一圈,問道:“西山村陳無忌是吧?”
“是。”陳無忌應了一聲。
“下月初,你被分到了去郡城梳理運河,去人還是交代役金?”胥吏問道。
陳無忌瞬間就想罵娘了。
你他娘的沒完了是吧?
勞資剛剛交了一千五百八十文,你現在又搞這幺蛾子?
梳理運河這事陳無忌恰巧知道,屬於勞役之中的閻王役,也是去一趟九死一生的差事。
西山村就有幾個人是死於梳理運河,連屍體都沒找著。
霍三娘一看陳無忌拳頭攥了起來,連忙一把拽住,客氣的衝胥吏問道:“差爺,代役金需要交多少?”
“三百錢!”胥吏對這種情況似乎早已司空見慣了,他右手依舊穩穩的握著毛筆,隻是在陳無忌變臉的時候,左手握住了放在桌上的刀鞘。
“多謝,多謝。”霍三娘連忙道謝。
胥吏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隻是淡淡說道:“不要想著跟我動怒,這是朝廷的規矩,我也不想為難你們。你們呢,也彆想著為難我,我也不怕告訴你們,我這兒一年死的人,比東市口的刑場都多。”
“多謝差爺,我們交代役金,月底交!”霍三娘道了聲謝,在胥吏不鹹不淡嗯了一聲,算是表示自己知道了之後,連忙拽著陳無忌出了吏房。
“傻無忌啊,你怎麼能在那種地方動怒?這是真會殺頭的啊!”霍三娘緊緊抓著陳無忌的胳膊,幾乎用上了死力氣。
陳無忌笑了笑,“嫂子,我就是覺得那家夥太欺負人了,才剛剛收了我們的錢,居然又想要錢,簡直比牲口還牲口。完全把我們當地裡的韭菜了,一茬割過,這還沒長上來呢,就已經計劃著下一次怎麼割了。”
“這是朝廷的規矩,多少年都這麼過來了。走吧,可千萬彆想著在這個地方做什麼,除非你想讓我再一次守寡。”霍三娘氣呼呼說道。
她這一次似乎是真的生氣了,臉色難看的厲害。
陳無忌心裡有些難受。
剛剛火氣上來的時候,他真想兩拳捶死那個王八蛋。
但也隻是那一瞬間,很快他也就想通了。
捶一個胥吏有什麼用?
這是那位遠在帝都的皇帝和王公大臣們的主意,捶個胥吏治標不治本,搭進去自己不說,還會連累了嫂子和沈幼薇。
嬌妻美妾,溫婉動人,他如今可不是一個能隨意任性的糙漢子。